分类号:I0-05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0-5218(2001)-01-0093-07 丹纳(1828-1893)是一位具有世界影响的文艺理论家和文艺批评家。“他代表了19世纪末和20世纪初在欧洲和美国盛级一时的那些有关文学研究的性质与目的的主张。时至今日,这些主张仍然影响着英国的学术界”。[1](4)对丹纳的研究,已经经历了近一个世纪。研究成果怎样?有什么缺憾?这是本文试图要研究的问题。 一、丹纳研究的历史回顾 丹纳的代表作是《艺术哲学》。对他的研究,也主要是研究他的《艺术哲学》。他的著名理论“种族、环境、时代”三原则即出自该书。西方的丹纳研究者,涉及其著作最多的是普列汉诺夫,除《艺术哲学》外,还有《意大利游记》和《英国文学史》。[2]前面提到的《西方现代文学理论概述与比较》涉及了《英国文学史》(这里顺便指出,《西方现代文学理论概述与比较》的中文翻译者陈昭全误译为《美国文学史》)。而在我国,丹纳的著作被译成中文的只有《艺术哲学》,且有两个版本,第一个版本是由沈起予翻译,1949年由上海群益出版社刊行,北京图书馆有藏。第二个版本,就是现在通行的傅雷先生的译本。这是丹纳研究状况的一部分,即研究丹纳著作的范围。 丹纳研究的成果在国外有代表性的是下列三家。其一为俄国的普列汉诺夫,他对丹纳作了如下评价:“泰纳(即丹纳——笔者,下同)坚决地抱持着这个信念:‘人们境况的任何变化,都会引起他们心理的变化。’……任何一定社会的文学和艺术恰巧是由它的心理说明,因为‘人类精神的产物,正如活的自然的产物一样,只能由它们的环境来说明’。因此,要了解某一国家的艺术和文学的历史,就必须研究它的居民的境况中所曾发生的各种变化的历史。这是不容置疑的真理。只要读一读《艺术哲学》、《英国文学史》、《意大利游记》,就会发现许多最鲜明和最有才华的例证。”[2](48)从中不难发现,作者对丹纳的评价用的是最肯定的语气——“这是不容置疑的真理”;使用的比较级是最高级——“最鲜明的最有才华的例证”。 其二为英国的韦勒克和沃伦合著的《文学理论》,被认为是西方具有权威性的著作。他们认为:“文学作为某一社会文化的一部分,只能发生在某一社会的环境中。泰纳著名的种族、环境、时限三文学因素学说只是引导人们对环境作专门的研究。种族是一个未知的固定因子,泰纳对它没有作严谨、详细的剖析。它往往被简单设想为‘国民性’,或英法两国所称的‘精神’。时限则可以化入环境的观念之中。所谓某一不同时代,其意思不过是指某一不同背景。然而,只有我们试图去突破环境这一术语时,才出现对文学作品分析的实际问题。”[3](106)把丹纳的学说归入社会历史的文艺批评派,其根据大概就是韦勒克的上述的评价吧。 其三是安纳·杰弗森、戴维·罗比对丹纳的评价。他们除了本文开头所引那一段关于丹纳在欧美的地位及影响的评述外,还认为:“纯粹的实证主义考证式研究几乎完全局限在作品的事实性原因或起源上;作家的生平,有案可查的作家意图,他的直接的社会和文化环境以及他的素材。用一种通用的区别术语来说,就是对文本进行外部的而不是内部的研究。对文本本身,它除了有哲学的和历史的兴趣外没有任何其它的兴趣。就是说,它利用语言史来解释文本中单个词语的意义,利用其它的历史来解释文本的各种指代和典故。但是它却回避考虑文学的价值和文学的特性这类问题,因为这些问题是无法用事实和历史来解释的。”[1](4)因此,丹纳的文艺理论又被冠以实证主义考证学派。 如果我们认真地研究了丹纳的《艺术哲学》,就不难发现:普列汉诺夫对丹纳学说的成就的评价是中肯的;安纳·杰弗森、戴维·罗比对丹纳学说的地位及其影响的评价,也非溢美之词。但是,无论是韦勒克、沃伦们的“泰纳著名的种族、环境、时限三文学因素学说只是引导人们对环境作专门的研究”,还是杰弗森、罗比们的“它(笔者按:指丹纳的学说)却回避考虑文学的价值和文学的特性这类问题”,是有失公允的。 二、艺术作品价值等级原则的厘定 事实上,丹纳在运用其“种族、环境、时代”三原则研究欧洲文学时,不仅没有“回避考虑文学的价值和特性这类问题”,而且在其《艺术哲学》中专门用一编的篇幅(全书共五编)研究了文学艺术的价值问题,——既研究了环境问题,又阐发了艺术问题,并提出了衡量艺术作品价值的标准——艺术作品表现事物特征的重要程度,有益程度,效果集中的程度。这里不妨仿照“种族、环境、时代”三原则的概括法,把它称作衡量艺术作品价值三原则。笔者认为,这些产生于欧洲批判现实主义文学高潮迭起背景下的原则,即使在今天,对我们的文学批评和文学创作仍有很高的借鉴价值。这就是推动我们研究丹纳的动因吧。 要评定文艺作品价值的等级,首要的问题就是厘定标准,确定尺度。谁都知道,这是一项需要深厚的艺术涵养的艰巨工作。丹纳没有回避这项工作,而且得到了光辉的表现。他在厘定文艺作品价值尺度时,是放在艺术家表达其艺术理想的基础上的。丹纳的“理想”概念,有特定的涵义:“艺术家对基本特征先构成一个观念,然后按照观念改变实物。经过这样改变的事物就‘与艺术家的观念相符’,就是说成为‘理想的’了。”[4](337)真正的天才的标识,他们独一无二的光荣,世代相传的义务,就在于脱出惯例与传统的窠臼,另辟蹊径。到这时,我们仿佛听到这位逻辑家兼诗人,用他那富有热情、充满形象的话语宣布:“好了,基础已经夯实,现在该打造衡量的尺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