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论研究长期关注资产控制权转移对企业绩效的影响。并购的协同效应使得被并购资产得到更加有效率使用,这不仅促进微观企业生产率进步,也改善整体经济效率。特别在技术革命和创新时期,资产再配置促进微观企业和宏观经济效率提升。理论机制是资产所有权转移到更有效率的管理者,提升资产使用效率(Bloom et al.,2013)。随着中国经济发展,由于外部市场冲击、技术革新或产业结构调整,企业之间的并购活动日益频繁。然而,学术界就企业所有权转移对绩效影响的研究仍然不充分,特别是缺乏对被并购企业的考察。目前国内研究都是基于公司金融理论,利用上市企业研究并购对企业市场价值的影响,或结合其他因素考察并购企业绩效及企业并购特征等(刘笑萍等,2009;王凤荣、高飞,2012;潘红波、余明桂,2014;肖士盛等,2018)。与之不同,本文基于并购协同效应理论考察我国工业企业之间的并购对被并购企业绩效的影响。基于我国“去产能”、“调结构”和国有企业改革背景,本文探究由企业间并购导致的资源再配置是否改善资源使用效率。 与以往文献相比本文可能的贡献主要包括以下几点。首先,本文发现我国企业并购与Jovanovic和Rousseau(2002)等传统并购理论中效率提升的协同并购存在明显差异。并购企业不仅具有更高的技术效率能力也具备更强的市场需求管理能力。这说明我国企业的并购不仅由利润率提升的协同效应推动(Profit-Enhancing Synergies),也由效率提升的协同效应推动(Efficiency-Enhancing Synergies)。这支持并购动机的利润率和效率提升协同理论(McGuckin and Nguyen,1995)。 其次,目前国内相关研究,如刘笑萍等(2009)、王凤荣和高飞(2012)、潘红波和余明桂(2014)、王艳和李善民(2017)都是基于公司金融理论并利用上市企业考察并购或其他因素对并购企业市场价值的影响。本文基于并购协同效应理论从资源配置视角考察企业资产所有权转换对资产使用效率的影响。区别于Nguyen和Ollinger(2006)、David(2012)和Braguinsky等(2015)等文献,本文不仅考察资产所有权转移对被并购企业生产率的影响,也探讨协同效应理论机制发挥对生产率、存货率和利润率等的影响。同时与Wang和Wang(2015)研究外商并购对我国企业绩效的影响存在差异。本文聚焦于我国内资企业之间的并购,考察资产所有权在国内流转时所带来的影响。我们发现被并购企业的生产率提升,存货率下降和利润率提升,但研发创新能力没有显著提升。这可能表明国内企业并购也呈现跨国并购的“中心-边沿”特征。在跨国并购中东道国企业被并购后可能边沿化为专业生产型企业,而研发创新功能集中到母公司(Brainard,1997)。上述发现说明并购有可能弱化被并购企业的研发创新能力,使得并购企业和目标企业形成研发和生产的专业化分工。 最后,本文也是对研究资源配置扭曲而导致效率损失的相关文献的有益补充。现有文献如Restuccia和Rogerson(2008)、Hsieh和Klenow(2009)等考察资源配置扭曲对经济效率的影响,或消除资源扭曲对微观企业和宏观经济效率的影响,本文则基于并购视角考察资源所有权重新配置能否提升资源使用效率。特别基于我国转型发展背景,本文将国有企业被并购作为特例进行考察,目的是探究国有资产所有权转移后是否发挥效用。由于所有制局限,与民营企业相比我国国有企业的生产效率相对较低。自20世纪90年代以来,我国鼓励经营困难的国有企业改制和资产重组,也鼓励民营企业并购国有资产,以增强国有企业活力。本文研究发现经营困难的国有企业被并购后生产率提升、存货率下降和利润率改善。这表明经营困难的国有企业引入新的管理者之后技术效率能力和市场需求管理能力得到显著提升。 综上所述,本文在我国“去产能”和“调结构”背景下,以我国工业企业间并购而导致的资源重新配置为出发点,系统考察所有权转移对被并购企业绩效的影响。这有助于我们清晰理解并购导致的资源配置对微观企业效率的影响,加深对该问题的认识。 接下来的结构安排如下:第二部分理论机制分析;第三部分数据、变量和检验策略;第四部分被并购与企业绩效;第五部分行业相关性、非控股并购与并购绩效;第六部分稳健性和扩展性分析;第七部分机制检验和分析;最后结论和政策含义。 二、理论机制分析
企业并购的目的是追求双方“能力”的协同效应(Jovanovic and Rousseau,2002)。企业“能力”包括技术效率能力,如生产技术、研发和创新能力,也包括市场需求管理能力(Braguinsky et al.,2015)。并购之后技术效率能力和市场需求管理能力的协同效应发挥可能改善被并购企业的相应绩效。图1为理论机制框架。理论机制是并购之后技术效率能力和市场需求管理能力的协同效应充分发挥,通过“能力”协同效应提升被并购企业的相应“能力”,进而改善被并购企业的绩效。间接传导机制是“能力”协同效应可能通过产品升级和财务效应提升被并购企业的相应“能力”。因此,本文分别从技术效应能力和市场需求管理能力的协同效应渠道来分析理论机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