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元化战略因其可实现范围经济性[1]、提高和利用市场权力[2]、分散经营风险[3]以及促成更大的内部市场收益[4]，已成为企业发展的重要途径和我国上市公司的普遍选择[5]。当前有关多元化动因或前置影响因素的主流解释，如企业成长理论、交易费用理论、代理理论和CEO过度自信等，大多聚焦于企业内部，认为组织所拥有的资源能力[6]、内部化资产配置效率[7]甚至是CEO个体偏好[8]定了多元化战略的实施程度与成败，这显然忽视了外部环境对企业多元化战略的影响。 董事会作为企业最高决策机构，在公司战略制定与实施过程中发挥着愈发重要的作用[9]。随着近年来社会网络分析方法的兴起，部分学者已经开始从连锁董事角度探讨由其所建构的董事网络对研发创新[10]、投资效率[11]、并购[12]和国际化[13]等企业战略行动的影响。但遗憾的是，尽管多元化战略决策处于公司层面战略的核心地位，有关董事会对企业多元化战略作用的研究检验却依然付之阙如[14]。进一步，有学者就内部董事与独立董事在董事会战略决策中的不同作用进行了对比，发现内部董事之间通常形成强联结关系，其认知能力、信息来源等具有高度相似性[15]；而独立董事往往在多个企业兼任，与董事会成员更有可能形成弱联结关系，具有不同于内部董事的知识结构和信息来源，从而有机会为决策主体提供富有价值的异质性信息[11]。鉴于多元化战略不仅是企业内部资源能力的结果，还受到企业所处社会环境和社会结构的共同作用[16]，同时大量独立董事在不同上市公司兼任行为所形成的独立董事网络对企业战略行为所具有的特殊意义，有必要探究企业嵌入独立董事网络是否会对其多元化战略产生影响。 此外，资源依赖理论认为资源是企业生存发展的重要制约因素，企业多元化的动因之一就是内部存在未被充分利用的资源[17]，资源富裕程度会对多元化战略决策产生促进或阻碍作用；另一方面，我国正处于经济转型关键时期，加之新冠疫情对国际国内市场冲击的深远影响，可以推断，未来一定时期内不确定性将是我国企业面对的主要市场特征之一。因此，有必要探讨冗余资源和环境不确定性这两个典型内外部因素在独立董事网络影响多元化战略决策过程中各自所发挥的调节作用，同时检验两者交互又会对上述关系产生何种影响。 基于以上分析，本文选取2011～2017年A股上市公司为样本，探讨企业嵌入独立董事网络对多元化战略的影响，并检验环境冗余资源和不确定性的调节作用。结果显示：企业嵌入独立董事网络的中心度和结构洞丰富度越高，则企业多元化战略水平越高；冗余资源和环境不确定性均会强化网络位置对多元化战略的正向作用；当冗余资源与环境不确定性都达到较高水平时，则会削弱网络位置对多元化战略的正向作用。这意味着独立董事的网络位置是其自身价值的重要体现，能够对企业多元化战略产生重要作用，且这一作用受到内部冗余资源和外部环境不确定性的彼此削弱型而非叠加强化型的影响。 本文可能的创新和贡献如下。首先，现有多元化文献未充分重视独立董事网络位置，本文运用社会网络分析方法，采用网络中心度和结构洞丰富度两个指标研究企业嵌入独立董事网络位置对多元化战略的影响，拓宽了董事网络、董事会战略参与和企业战略的交叉性研究领域。其次，本文进一步探讨冗余资源和环境不确定性的调节作用，从内外部因素更加全面地审视了不同条件下独立董事对企业多元化战略的作用。最后，本文的实践意义在于从网络视角为独立董事的企业战略参与提供了新的实证证据，在我国经济转型期的大环境下，以独立董事网络为代表的弱联结关系正发挥着越来越重要的战略支持作用，企业应积极构建和有效利用这种网络资源以提高战略决策质量。 1 理论分析及研究假设 1.1 网络位置与多元化战略 已有众多研究验证了企业的连锁董事网络嵌入对其战略行动所产生的显著影响，并发展出了多种衡量企业网络位置的方式，其中网络中心度和结构洞丰富度得到学术界广泛认可[18]，因此本文也使用这两个变量刻画企业在独立董事网络中的具体位置。 1.1.1 网络中心度与多元化战略根据BURT[9]的观点，网络中心度反映了个体的重要程度以及对资源控制的程度。在连锁董事网络中，处于核心位置的独立董事能够为企业多元化战略带来显著优势。 一方面，信息等资源是限制独立董事发挥作用的重要原因[20]，处于核心位置的独立董事更有可能具备多样化的相关知识、经验和信息优势。已有学者在理论上进行了探索性阐述，指出管理层制定多元化战略时，需要依赖专业知识、信息的支持，在并非他们专长的领域做出决策[21]。相比企业内部董事，独立董事更可能同时在多家企业就职，并因其非内部人身份以及与公司日常联系的不频繁而形成弱联结关系。根据弱联结的优势理论[15]，弱联结双方往往传递着不同团体间的非冗余信息。因此，在更多公司中任职、中心性程度更高即建立起更多弱联结关系的独立董事，往往具备更加异质化的知识结构、经验和信息，对多元化投资方案的可行性认知也会更加独立和全面[11]。进一步地，镶嵌在连锁董事网络中的网络资源还具有结构效应，在网络中不同位置的独立董事获取资源的能力存在区别，因此处于不同网络位置的独立董事所掌握的网络资源在数量、质量上有很大不同。相较而言，身兼数家董事会职位的独立董事所掌握的信息更为多元，相关经验也更为丰富。他们更有可能参加过多元化战略或类似投资和并购项目决策过程，也有更多机会与其他董事在交流过程了解当前多元化战略的治理经验，能够为企业多元化决策提供更具针对性的专业知识以及市场趋势、政策导向和监管变化等关键性信息[2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