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全球化步伐的加快，企业国际化经营更为普遍，越来越多的国际化企业开始在海外市场寻求战略合作。[1]国际商务主流观点认为企业国际化建立在竞争优势的基础之上，[2]这种竞争优势能够让其在海外市场经营时，获取足以超过其交易成本和不确定性风险的收益。[3]而战略联盟是各个企业之间为了共同的目标追求，自愿合作而形成的一种有目的性的战略关系，[4]是跨国企业应对外来者劣势及众多不确定性因素时采取的治理模式。[1]但跨国企业母公司所在地与东道国之间的文化差异会加剧这种不确定性，进而影响其战略联盟决策的制定。[5]尽管前人研究已证明，文化距离是企业国际化经营决策的重要影响因素，但关于文化距离如何影响企业战略联盟决策，研究结论尚存在分歧。 有研究认为，文化距离越大，由于缺乏有关东道国文化知识，跨国企业越有可能与东道国企业合作。[5]但另有研究表明，文化距离是一种潜在的障碍，使潜在合作企业之间的沟通更为困难，导致双方不信任，阻碍其与东道国企业组建战略联盟。[1] 文化距离与战略联盟形成之所以存在不一致的论断，最重要的原因在于研究文化距离时，少有人讨论其对企业决策影响的内在解释机制。[6]Zaheer等[7]指出，大多数与距离相关的构念，在研究中以一种浅显的方式在运用；而没有更多关注距离产生影响的机制是什么。Beugelsdijk等[8]也提出，距离是一个构念，只有在特定理论情境下才有意义。正因如此，Journal of International Business Studies在2018年专刊中指出，文化距离的研究迫切需要探讨其背后的理论机制。 在国际商务研究中，文化距离会增加不同企业之间信息流动的成本——一个重要的交易成本变量。[9]而交易成本理论又是理解战略联盟形成的基本理论。基于该理论的研究表明，战略联盟既可以获得潜在的收益，又存在治理成本。[10]因此，文化距离对企业战略联盟决策的影响不是单一的线性关系，[5]可能存在更为复杂的交易成本解释机制。一方面，文化距离会增加跨国企业海外市场经营活动的交易成本，[9]为了降低这些额外的成本，跨国企业会产生与当地企业谈判并建立合作关系的动机[1]和意愿[5](即联盟需求性[11])。因为跨国企业为了更好地经营，需要深入理解并获取当地文化知识，而嵌入在东道国文化情境下的文化知识，通过市场购买成本较高且难以获取，通过与当地企业合作来获取就变得更为重要。[12]另一方面，文化距离会增加沟通障碍，[13]使信息获取更困难。不仅增加谈判难度，[14]还将增加联盟决策[15]与合同的制定难度。[16]因此，受信息获取、谈判、联盟决策与合同制定困难的影响，跨国企业会评估与当地企业谈判并建立合作关系的能力和机会[1](即联盟可行性[1，17])。因此，文化距离使跨国企业既存在合作的需求性机制，也存在谈判和联盟决策的可行性机制。 文化距离产生交易成本，影响企业战略联盟决策。[5]然而，一方面，学者们认为跨国企业在东道国的社会嵌入可以“桥接”并克服文化距离的影响；[18]在东道国的社会声誉可以吸引更多的优质资源，降低交易成本，[19]影响联盟的需求性。另一方面，跨国企业也可以通过社会嵌入增强信息获取能力，缓和潜在的联盟决策风险；通过社会声誉减少合同制定成本，[20]影响联盟的可行性。因此，当跨国企业在东道国的社会嵌入或社会声誉水平较高时，不仅增加了自身信息获取能力，减少通过联盟获取当地知识的需求，还降低了信息获取与合同制定成本，强化联盟的可行性，进而影响文化距离与战略联盟的形成。 综上所述，基于交易成本的理论视角，本文认为文化距离会通过战略联盟的可行性和需求性两种机制的交互，使其与战略联盟形成之间呈现倒U型关系。而跨国企业在东道国的社会嵌入和社会声誉调节二者的关系。 一、理论框架 文化距离是影响企业战略联盟决策的关键因素。[4]然而，对于二者关系的研究相对不足。Dai等[5]提出，文化距离会促进战略联盟的形成，Liu等[1]的研究结论则刚好相反。关于文化距离如何影响战略联盟的形成，现有观点之所以相互矛盾，主要原因在于没有深入探讨文化距离影响战略联盟形成的作用机制，大多数研究仅将其潜在的影响机制视为一个黑箱，[6]更没有基于一个合适的理论来探究文化距离对企业战略联盟决策的影响。 还有研究将文化距离视为交易成本产生的核心变量。[12]而交易成本作为理解企业战略联盟决策的重要理论，能够为战略联盟的形成提供一个统一的解释范式。[21]该理论认为，企业之间组建战略联盟是为了降低交易成本，实现商业利润最大化。[21]交易成本发生在不同的组织活动中，包括获取组织信息、评估合作行为、维护交易双方利益、治理交易。在国际化情境下，对于联盟形成过程而言，文化距离会增加两类具体的交易成本：一是协议成本，如信息获取成本、[22]沟通成本、[16]信任建立成本、[18]谈判成本、[14]合同制定成本；[16]二是决策成本，[15]如知识转移成本、[23]机会成本[24]以及沉没成本。[25]交易成本影响企业的治理决策。[1]综上所述，交易成本理论是审查文化距离与跨国战略联盟及二者关系形成较为合适的理论视角。 交易成本视角：一方面，为了减少跨国经营的不确定性，企业需要获取东道国的文化知识。[1]而文化距离会产生交流障碍，阻碍文化知识的理解，导致通过市场购买这类知识的交易成本增加。[26]进而促使跨国企业产生与当地企业合作的需求，以战略联盟的治理方式获得嵌入在当地文化情境下的知识。另一方面，文化距离会导致潜在的合作矛盾，使战略联盟面临高额的成本。文化距离也会阻碍沟通，引发冲突，限制合作双方的信任，从而增加联盟谈判的难度，减少跨国企业与当地企业合作的机会。[1]因此，文化距离通过需求性和可行性机制影响战略联盟的形成。前者表明跨国企业存在与当地企业合作的需求，后者则强调企业是否有能力和机会去实现这种需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