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图分类号：F270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2-5766(2019)09-0057-18 伴随中国对外开放程度的逐步加深，特别是2001年“走出去”战略实施以后，中国对外直接投资以年均29%的速度飞速发展，投资地区覆盖全球，投资领域不断拓展，投资规模持续扩大，中国成为国际投资领域的主要来源国之一。根据《中国对外直接投资统计公报》数据，截至2017年底，2.55万家中国境内投资者在全球190个国家和地区设立了3.9万家境外企业，对外投资净额达到了18090.4亿美元，占全球对外直接投资存量的5.9%，份额位居全球第二。中国对外直接投资迅速发展，伴随着的是越来越多关于对外直接投资是否理性的声音，在喧嚣与热闹的市场背后，国内企业自我战略目标的实现与否，投资绩效究竟出现什么样的新变化，成为理论界和实业界都共同关心的重要问题。 对外直接投资是指在投资主体所在国家以外地区所进行的，为实现持续利益而对国外企业进行有效控制和管理的一种投资行为。现有对企业对外直接投资绩效的研究主要基于以下几个角度：一是基于国际化理论考察对外直接投资对企业总体产出规模、出口方面的影响，多数发现中国的对外直接投资，促进了企业产出增加、国内就业增加和出口增长，表明中国企业的对外直接投资并没有显著替代国内的生产和出口(杨连星等，2019[1]；蒋冠宏和蒋殿春，2014[2]；李磊等，2016[3])，但是刘海云和聂飞(2015)[4]发现制造业企业对外直接投资的过快扩张挤出了国内投资，推升了实际利率，使得资本向外转移和向虚拟经济转移，最终造成制造业“空心化”的发生。二是基于金融学理论研究企业对外直接投资行为对其市场价值的影响，以收益率或利润率等会计指标来考察对外直接投资所带来的“财富创造”效应，顾露露和Reed(2011)[5]的研究发现中国企业对外直接投资的短期市场绩效为正，中长期绩效保持非负，对外直接投资取得了正面的市场收益，刘柏和梁超(2017)[6]则发现随着中国企业对外直接投资规模的上升，长期业绩出现了下滑的迹象，背后的原因可能是管理者的过度自信造成了投资的非理性。三是基于“逆向技术溢出”视角研究对外直接投资对企业实际效率的影响，以全要素生产率等指标来考察对外直接投资所带来的生产率提升效应，蒋冠宏和蒋殿春(2014)[7]发现对外直接投资能够促进企业的生产率水平提高，但是这种作用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逐步衰减，张海波(2017)[8]则发现企业的投资广度对企业生产率的促进作用更大，投资的深度对生产率的提升没有显著的影响。 纵观现有研究文献发现，对企业对外直接投资绩效的衡量，并没有一个清晰的界定，本文认为对外直接投资所带来的绩效提升，应该既包括企业对外直接投资后通过股票市场价值提升所获得的价值增值，也体现在实际生产层面所获得的市场优势，既体现在通过“逆向技术溢出”和“干中学”途径获得的效率提升，也应体现在产业边际转移后生产要素重新组合所带来的产能利用率提升，因此，参考已有研究对企业绩效的衡量，本文主要从全要素生产率、盈利能力和产能利用率三个方面，论述对外直接投资对企业绩效的微观影响。本文的边际贡献主要体现在：第一，从研究对象上，同时将绿地投资与跨国并购纳入研究范围，囊括了我国对外直接投资的两种主要形式，并研究了两种投资模式的作用差异，有助于理解不同对外直接投资形式对企业绩效的影响机制。第二，从研究内容上，分析了对外直接投资对全要素生产率、盈利能力和产能利用率的作用效果，以及这种作用的动态性和异质性，有助于更加全面和科学评价中国对外直接投资的实际绩效。 二、理论分析与研究假设 1.对外直接投资与企业全要素生产率 生产率是企业竞争优势的集中体现，也是影响企业国际化经营的关键因素。Melitz(2003)[9]、Helpman等(2004)[10]的异质性企业理论认为，国际经营中面临着运输成本、固定投资成本，生产率最低的企业无法克服这些成本，只服务本国市场，生产率居中的企业通过出口等方式开始国际化经营，只有生产率最高的企业才可能有较高利润空间来弥补国际投资固定成本，以对外直接投资方式参与国际竞争，这种效应被称为企业对外直接投资的“自选择效应”；与此同时，也有文献开始关注对外直接投资的“生产率效应”，也就是研究对外直接投资对企业生产率的影响(Smarzynska，2004[11]；蒋冠宏和蒋殿春，2014[7]；Li等，2017[12])。 从理论上看，影响企业全要素生产率的因素主要有知识的创造、转移和吸收，生产要素的供给质量和效率、有效的管理制度和富有竞争性的外部市场(Danquah等，2014)[13]。技术、专利、管理经验和市场渠道等资源不仅可以通过企业自身创造，也可以通过收购、模仿等方式从外部获取，对于中国这样的发展中国家而言，通过对外直接投资的方式从发达国家获取技术和管理经验就是促进生产率提升的重要渠道。对外直接投资对全要素生产率的影响主要有以下渠道：(1)逆向技术溢出效应，技术资源寻求是发展中国家企业投资发达国家的重要动因，通过购买专利技术、联合研发等方式，使得先进的技术和管理经验逆向转移回本国，促进本国企业的技术进步和效率提升(Du等，2012[14]；Hamida，2017[15])；(2)学习效应，即对外直接投资使得企业参与到更广泛的国际竞争中，接触更多的消费需求、研发资源和管理经验，通过“干中学”促进效率提升(Biesebroeck，2005[16]；Feenstra等，2014[17])；(3)规模经济效应，企业通过对外直接投资进行全球生产布局能够有效扩大企业规模，降低企业的平均生产成本，也摊薄了企业的研发成本，从而提升了企业的全要素生产率；(4)利润回流效应，海外分支机构所创造的利润回流至母公司，为企业的研发投入和创新活动提供了资金支持，因而有助于促进企业生产率的进步(毛其淋和许家云，2014[18]；蒋冠宏，2017[19])。因此，本文提出如下假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