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图分类号:D52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2-462X(2014)10-0042-06 一、国家民主与全球民主 由于国家间实力不均衡,导致了当前全球治理体系的不民主。北半球主要国家实力强大,在全球体系中居于主导地位,支配和影响着南半球外围和半外围国家。从某种意义上说,国家间实力的不均衡状态是全球治理改革面临的一个主要困境。 无论从理论层面还是实践层面来说,全球民主都是一个具有争议性的概念。一般而言,民主国家的主要特征之一就是公平地选举政治领导人。虽然民主在民族国家层面是一个公认的好制度,但所有民主国家的简单相加并不等同于全球民主,因为这既没有考虑到国家之间的权力分配关系,也没有考虑到全球层面的治理问题。当前,全球政治的一个现实问题是民族国家之间的权力不平等,这使得全球民主具有某种缺陷,全球民主与单一国家层面的民主之间存在着难以调和的矛盾[1]。如果不考虑国家之间的权力分配关系,无视全球治理体系的民主化,将民主制度简单地适用于全球政治体系之中,将有悖于全球民主的实质和要求。 20世纪后期以来,世界各地已经爆发了经常性的民主化浪潮,但是除了核心地区(北半球国家)之外,其他国家在议会民主制的制度化进程中都遭遇了重大的挫折。为此,众多学者对国家的社会发展史进行了多年研究。查尔斯·蒂利(Charles Tilly)对民族国家如何回应公民的意愿和要求问题进行了有益的探索。与约翰·马科夫(John Markoff)的观点一致,蒂利认为即使在制度化程度较高的国家,民主仍然是非常脆弱和难以维持的。一个国家必须有能力处理内部精英对于大众权力的挑战,这是民主巩固的一个前提条件。从某种意义上说,蒂利关于全球国家(global state)的形成以及全球民主问题的分析同样具有启示性意义。简言之,我们可以建立更为民主的全球治理机构,但难以维持和巩固这种体制。 长期以来,全球治理描述的是一种“国际关系”,即主权国家间的政治、经济、军事以及文化互动关系。然而两个世纪以来,国际组织的飞速发展,影响了国际体系以及核心霸权国家的兴衰进程,并在国家之间形成了一种多边协调机制,这是一种“政治全球化”的进程,也可能是最终形成全球国家的一个先兆[2]。民族国家之间的竞争与合作,霸权国家的兴衰,以及国家间和跨国公共机构、私有机构之间的协调等多种因素,决定了全球治理的结构体系。 “二战”结束之后,在全球形成了一个虚弱的多元政治体系,在这一体系中,美国霸权的主导地位日益增强。威廉·罗宾逊(William Robinson)认为,这种“多元政治”体系是由竞争性的精英分子所主导的,是建立在不平等制度基础之上的。在西方语境下,民主是一种从经济权利中分化出来的政治权利,目的在于维护主要生产资料私有产权的合法化。而在民粹主义语境中,政治权利和经济权利之间的可分离性受到了质疑,它拒绝承认经济民主权利。也就是说,民粹主义民主等同于资本主义,现代世界体系就是一种霸权体系。根据民粹主义对于政治权利的狭隘定义,私有产业者的财产和利润就得不到相应的保护。罗宾逊坚持认为,参与民主和直接民主威胁到了资本主义精英分子的利益,而多元政治可以用来削弱这种激进的民主要求。 在政治全球化的进程中,由于联合国以及其他国际组织的影响日益增强,使得全球治理更具有中心性和包容性特征。虽然联合国为大多数国家提供了一种集体安全机制,然而遗憾的是,在维护全球政治稳定性方面它的缺陷显露无遗[3]。具体来说,联合国的合法性问题主要表现为“民主赤字”(democratic deficit),即它的决策并不能够代表全世界所有国家。 联合国既无法有效地解决国际重大问题,也无力应对21世纪以来全球政治带来的严峻挑战。如果要改变这一局面,联合国必须增强自身的力量,尤其应建立强大的联合国维和部队。显然,在全球治理的理论设想中,应当借鉴马克斯·韦伯关于“国家”的经典定义,他认为“国家”是一个“拥有合法使用暴力的垄断地位”的实体。如果忽略了军事权力和安全问题,那么就难以理解和认识大国之间的竞争关系。按照韦伯的定义,联合国并不具有国家的特性,实际上只有美国的武装力量是接近于一个全球垄断的暴力实体,这是一个基本事实。然而根据民主控制(democratic control)的原则,美国霸权又不具有合法性。美国总统只是美国武装部队总司令,并不是由全世界人民选出来的。换言之,在全球治理体系中美国的军事霸权可以提供全球公共产品、维持全球政治的基本秩序,但这一霸权并不具有合法性。 显然,作者已经注意到,民主制作为一种政治统治形式是与一定地域内的人群所形成的共同体即国家联系在一起的。当前,国家的自主性和主权已经受到全球治理的侵蚀,通过考察民族国家的统治形式可以发现,政治权威的实践与结构之间在地区层面和全球层面上存在一系列“分离”现象。然而,正如全球治理的拥护者们所强调的,全球金融、公共健康、公共安全、全球能源、气候稳定等全球公共产品的提供,全球公共问题的解决需要一个超越单个国家之上的权威。而全球相互联系的本质以及当代国家所面临的一系列全球性事务,从根本上挑战了民主只限于单个主权国家范围之内的观点[4]。因此,只有超越以“威斯特伐利亚”体系为基石的传统主权观,民主制才能得以扩展到主权国家之上的全球层面,才能够解决政治权威在全球和地区层面的“分离”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