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的比较政治研究总体上仍处于吸收借鉴西方理论和研究方法的阶段。如何突破直接借用甚至单纯引介西方理论和研究逻辑,超越西方比较政治研究的局限性,建立能满足中国政治实践和中国政治学建设需要的比较政治研究方法、范畴和基本理论,仍是中国比较政治学科建设亟待解决的基本任务。 自20世纪80年代开始介绍、学习和借鉴西方比较政治学成果,中国学者一直在进行积极的反思和辨析,努力开展服务于中国政治实践的比较政治研究。经过30年的探索积累,中国比较政治学科出现了新的局面,一方面是致力于比较政治学的机构和队伍有所扩大,另一方面是许多比较政治学者特别注意跟踪和深入观察研究中国的政治现象尤其是基层政治。在这样的形势下,中国的比较政治研究开始呈现出自主探索的积极态势,形成了一些质量较高的研究成果,与其他相关学科的结合程度有所加强。 中国比较政治学的发展源于现实的需求,处于工业化、现代化进程中的中国将在世界经济政治舞台上扮演越来越重要的角色,用自己的眼睛认识世界,用自己的头脑思考世界,是中国在国际政治中承担好发展中大国责任的前提,这给中国的比较政治研究提出了要求,也提供了发展机会。 一、研究任务:跨国比较政治现象,探寻政治经验规律 中国比较政治研究的“主战场”应该在哪里,是近年来中国比较政治学者们深入思考的问题。 (一)比较政治学的边界 随着政治学研究的发展,一方面比较研究方法得到政治学的各个二级学科的广泛使用,另一方面,比较政治研究本身也需要借助、跨越和整合不同学科的成果,因而比较政治学科边界不清的问题非常突出。在20世纪末,比较政治学科发展面临的困境引起了中国学者的关注和探讨,提出了比较政治学发展的三个困难:缺乏确定的研究对象、缺乏基本的指导理论和缺乏综合性的研究成果①。近年来,中国学者较为集中地分析总结西方比较政治学发展的经验教训,探讨中国比较政治学科的建设道路。 有学者提出,比较政治学科之所以成为政治学的一个二级学科,在于它具有区别于其他二级学科的三个特征,一是采用跨国比较的研究方法;二是研究具体的政治现象;三是通过比较具体的政治现象,探寻政治经验和规律,形成科学的理论。②这三个特征规定了,比较政治研究不能限于一国的研究,需要具备跨越国界、地区和文明的宽广的研究视野,对不同国家、地区和文明的政治现象进行比较研究和深入分析。 比较政治学与其他二级学科的分野是相对的,比较政治研究不必也不应拘泥于学科的藩篱,研究过程和成果形式既要尊重科学的认识规律,也应当服务于研究目的,服从于探索政治经验和政治规律、形成科学理论的总体目标。例如,就某一政治制度、机制或机构进行比较研究,亦可视为政治制度、行政管理等学科的成果;就他国的政治进程和政治结构进行研究,虽未运用显性的比较方法,但在认识逻辑起点或过程方面有隐性的比较,亦可视为比较政治学科的成果。西方政治学以比较政治学统合所有国外政治研究,甚至不特别在意区别比较政治学与政治学也体现了这一关照。 (二)中国比较政治学的现实需求和研究任务 中国比较政治研究的任务就是利用跨国比较政治现象的方法,认识政治活动的经验和规律,为我国政治实践服务和政治学发展服务。 我国政治建设面临的任务迫切需要发展我国自己的比较政治研究。我国已成为世界最大的经济体之一。经济的发展使人民生活水平大幅提升,经济社会格局深刻变动,这给中国的政治体制和政治秩序带来众多新问题新矛盾,也使中国的国际经济政治地位和形势出现重大改变。恰当地处理和解决这些问题,需要参考借鉴国外的经验教训,需要在深入理解他国的基础上建立我国的国际战略和国际话语。 比较政治研究为中国实现和平发展提供智力支持,主要有三个领域或途径:一是深入理解、科学总结他国在处理具体经济社会文化问题方面的政治经验教训,为我国更好地解决国内问题提供参考借鉴;二是客观认识他国的政治制度、政治结构和政治文化,为正确处理国际问题提供认识基础;三是从比较的角度认识和说明我国的政治建设经验,促进我国与世界之间的相互认识、对话和合作。 为政治实践服务是比较政治研究验证成果、形成政治理论的基础。比较政治研究发展的历程已经证明,为政治实践服务的过程和效果,是比较政治研究发展的动力。政治实践的效果展现了原有研究成果的不足,推动了新的研究的开展。西方国家采用发展主义的政策在发展中国家得到的不是西方式的民主而是官僚威权主义,这激发了西方比较政治文化、制度主义等研究领域和理论流派的新发展。西方的民主理论在他国的政治实践遭遇挫折,不得不进行修正,从自由民主论到多元民主论再到新多元民主论;发展中国家从自己探索民主道路的实践中,辨别了西方民主的实质和利弊,正在形成和完善自己的民主制度和理论,例如伊朗的伊斯兰民主、中国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民主、俄罗斯的主权民主等。跟踪研究这些重大政治实践并接受其检验,是比较政治学探寻人类社会政治规律、发展马克思主义政治学理论的基本方法。 二、研究方法:历史的和整体的认识论 比较研究方法,非常符合科学认识发生论的要求,是人类认识政治规律的重要研究工具。比较是人类认识世界的基本方法之一。尤其是在无法应用实验法的学科领域,比较方法是收集足够数量的信息和数据以大致接近科学方法的唯一途径③。比较政治研究跨国、跨地区和跨文明的研究高度,有利于人们认识在一国、一个地区或一种文明中不能发现或理解的政治经验和规律,有利于发现人类社会的基本政治规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