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本批判视域中的马克思主义文学批评

作 者:
万娜 

作者简介:
万娜,华中师范大学文学院,湖北文学理论与批评研究中心。

原文出处:
文艺理论与批评

内容提要:

06


期刊代号:J1
分类名称:文艺理论
复印期号:2017 年 02 期

关 键 词:

字号:

      马克思的《资本论》揭示了作为古典政治经济学研究对象的“劳动”中所蕴藏的“资本”的秘密。从商品到货币再到资本的发展显示了19世纪西方资本主义社会逐渐生成的脉络。马克思在批判古典政治经济学的过程中捕捉到了推动资本主义社会运转的幽灵——资本。虽然马克思并没有来得及对建立在这种生产关系基础之上的其他诸多层面的社会关系和文化现象做出分析,但他依循资本批判逻辑透视西方社会关系的各个层面被渐次纳入到“资本”体系中的过程,并在其中分析各类社会关系以及文化现象,进而建构起经典马克思主义的资本批判话语。

      资本批判话语能为文学批评提供言之及物的特性。在这里,“言之及物”指的是马克思主义文学批评将文学置于以“资本”为轴心的社会关系中加以考量,使文学研究最终指向一定的社会生产实践并从中得到根本性说明。

      作为一种社会关系结构特征的“资本”,是历史唯物主义阐释西方社会进程的具体表述方式,因而也成为阐释资本主义社会关系中各种现象时必须正视的理论起点。唯物主义基础中的“物”,不是抽象的“物”,而是被“资本”这种生产关系结构起来并命名的“物”。在《德意志意识形态》中,马克思、恩格斯第一次科学地划分了历史唯物主义与其他形形色色唯物主义以及唯心主义之间的界限,其中倚借的标准正是对“唯物”之“物”的历史性界说:物,不只是人的类本质的对象化的产物,也不只是费尔巴哈所说的非历史性地呈现在人类感官中的世界,而是作为“生产物质生活本身”的“一切人类生存的第一个前提”。①经过物质生活资料的再生产,结合人自身的生产而生成的社会历史状况。而社会历史状况之为“物”,是因为“人们之间一开始就有一种物质联系”②来生产自己的生活和历史。所以,此“物”非彼“物”。

      马克思发现了“商品”这种特殊的“物”身上凝结着的丰富的社会历史关系的变化历程,具体到现代社会中的“商品”而言,它身上折射出了“资本”的地位从交换领域到生产领域的迁移过程。在“资本”驱动的生产关系中,“商品”不单是贸易交换关系中的对象物,比如某张桌子,它不仅仅只是货币的等值物,用于偿付凝结在商品中的一般社会劳动时间;更不是古典政治经济学所默认的资本主义社会恒定性的表征。“资本”进入生产关系后,其神秘之处在于“不能从流通中产生,又不能不从流通中产生。它必须既在流通中又不在流通中产生”,“流通本身不包含自我更新的原理。流通的要素先于流通而存在,而不是由流通本身创造出来的”。③在这里,“不能从流通中产生”,表明资本不是商品经济交换关系的衍生物,“又不能不从流通中产生”,表明资本与商品交换这种社会关系格局之间的共生性。“流通的要素先于流通而存在”,这些“先于”存在的要素指的是资本作为一种形式要素对于流通过程的规定性。“既在……又不在”的表述方式表明“资本”只能作为一种规定资本主义商品经济的形式存在,而不仅仅只是后者的一个组成要素。“资本”体现了资本主义生产关系的本质特征。

      马克思在《1857-1858年经济学手稿》中对政治经济学作了专门研究之后,在1859年发表的《〈政治经济学批判〉序言》中对“物”的理解进一步明确为“社会存在”,即“人们在自己生活的社会生产中发生一定的、必然的、不以他们的意志为转移的关系,即同他们的物质生产力的一定发展阶段相适合的生产关系。这些生产关系的总和构成社会的经济结构”。④到《资本论》中,马克思站在历史的高度将现代社会存在的特点表述为“使资本成为资本的形式规定”,⑤至此“资本”得以摆脱直观的人、物、货币等的物质限定,在马克思批判的视野中建构起一个以生产关系为基础结构而形成的社会存在。资本批判的视野使唯物主义之“物”如何承载了“迄今为止一切历史阶段的生产力制约又反过来制约生产力的交往形式”⑥这一谜题到此得以澄清,这是经历了“从具体到抽象”的思辨之后再“从抽象到具体”的漂亮回转。揭开“资本”逻辑的秘密使得社会存在的各个层面置身于资本现代性的关系网中,文学批评作为一种社会存在,“归根结底”地被“资本”所决定。

      

      1872年德文版《资本论》

      就《资本论》对西方社会历史进程的思考所达到的批判程度而言,马克思对“资本”思考的深度和广度并未局限在政治经济学领域,而是站在“世界历史”的格局中看待“资本”。按照有些学者对马克思经济学手稿中思路转变的研究成果来看,在《1857-1858年经济学手稿》阶段,马克思正处于从《政治经济学批判》的理论体系向《资本论》的理论体系过渡的阶段,“资本”已经开始并在日后的《1861-1863年经济学手稿》中成为他结构自己的理论体系的批判轴心。也就是说,在准备和正在写作《资本论》的同时,“资本”这一概念已经与“世界历史”的形成、亚细亚的生产方式以及人的全面发展等问题结合在一起,都已在这一阶段进入到马克思的视野中并有一定论述。⑦“资本”虽是马克思面对19世纪的西方资本主义社会现实发现的秘密,但这并不是孤立的扁平视域,而是有着可延展的多个维度。这对西方资本主义生产关系的各种现象、前资本主义生产关系的各种现象以及资本全球化生产关系中的各种现象都具有相当大的阐释力,文学批评亦置身其中。

      文学资源是马克思经常援引的佐证材料,在他的论述中,文学批评早已与政治经济学批判水乳交融在一起。虽然在马克思和恩格斯留下的文献中并没有专门的文学批评论著,只有散金碎玉式的文学批评段落,但这并不妨碍我们从中摸索出资本批判与文学批评的关联方式。

相关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