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图分类号:B307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1-490X(2007)8-159-03 近代西方哲学中关于自我的奠基是笛卡尔的“我思”,这是一个纯粹的精神实体,当代西方哲学关于“他者”的理论力图实现对“我思”的超越。马丁·布伯和胡塞尔现象学所引发的“他者”,其实在马克思哲学的实践本体论中已露端倪。“他者”一直贯穿于马克思实践哲学发展的始终。在《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中,马克思哲学的“他者”向度得到了具体的体现。在谈及异化劳动的结果时,马克思指出:“人同自己的劳动产品、自己的生命活动、自己的类本质相异化的直接结果就是人同人相异化。当人同自身相对立的时候,他也同他人相对立。”① 很显然,马克思批判的是将“我”与“他者”活生生割裂开来,“他者”与“我”本是有差异的统一,无数的“我”与“他者”构成了整体的关系网络,同时自身也以对方为前提存在于关系网络中。 马克思指出:“人的本质不是单个人所固有的抽象物,在其现实性上,它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② 这说明关系与人同在(区别于动物的本质概念),对关系是怎样形成的,从关系中又如何产生人的本质,马克思从实践出发对此予以了论证。马克思指出:“人对自身的关系只有通过他对他人的关系,才成为对他来说是对象性的、现实的关系。”③ 这说明感性必须借助于他者的中介才能成为人的感性。由此,我们可以理解马克思所说的“只有在社会中,自然界对人说来才是人与人联系的纽带,才是他为别人的存在和别人为他的存在”④ 的含义。马克思揭露了费尔巴哈及其所有以前的唯物主义的根本缺点,指出他们想要研究与思想客体确实不同的感性客体,但由于没有把“感性”当作“实践的、人类感性的”活动去理解,因而他们只能抽象地考察人。本文将从实践本体论出发,分析“他者”的意义,并进一步探讨基于实践关系消解“我”与“他者”的二元对立。 一 价值关系网络中的“我”与“他” 马丁·布伯认为:“‘我-你’本质上先于‘我’”⑤,这是说,关系先于“我”的产生。“我”相对于“你”而言,没有“我”与“你”相遇的关系,就没有“我”的意识与意义。单个实体是没有意义的,只有在关系中才能产生意义。可是对于人们如何“相遇”而形成关系,布伯又走向以上帝为终极依托的老路,提出“与人的关系本是与上帝关系之本真摹本”⑥。毕竟上帝是在“我”的意识中构造出来的,因而上帝是无法解释人们是如何相遇的,这只有在实践的价值关系中才能得到解释。 传统的认识论哲学也谈论认识的主体与客体(对象)的关系,但其出发点是主体(我),是我设定了“他者”(对象)。朴素唯物主义主张物质(客体)于逻辑上先在,把主体(我)简单地认定为是从物质的生物体演变为具思维能力的人,作为思维主体的人必然具有物质的生物体的属性,提出诸如“人是动物变来的,动物具有趋利避害的本能,所以人具有利己的本能”这样的观点。可是停留在传统认识论领域是无法解释主体和客体的关系是如何发生的,所谓“动物具有趋利避害的本能”这个命题本身就是人的认识的结果,按照波普尔的说法,这个命题只能证伪而不能证实。 所谓利己,不能停留在“我”或“他”的孤立的实体思维上,而应从“利”的实践关系(动词)来分析。利己的“利”是一种实践活动,既是实践活动必然会影响网络关系的变化。利己的结果有两种可能:利己不损人;利己损人。作为理性人,他肯定会分析这两种可能性的进一步后果。若利己不损人则关系网络会保持稳定,若利己损人则网络中被损一方会产生反应,可能采取不利于自己的行动,这就有可能危及自己的利益。因此,在理性人看来,利己行为不可损害他人,因为“害人者必害己”。尽管在现实中,也许难以预见利己行为可能会产生损人的结果,但从理性入主观分析,应当是利己者不会去有意损人。 “我”是相对于“他者”而言,不存在绝对孤立的原子个体。“我”只是关系中的一个节点。“我”要在关系中存在必须要有存在的根据,这根据有:(1)“我”自身有生机、有实力;(2)“我”的存在能与社会关系网络中其它节点合作共同维持网络的生态。由这两个根据展开,“我”要保持自己的生存,必须设法获得能量,此乃利己的根据,而且此利己也是保持网络关系的需要,休谟说:“自私是建立正义的原始动机”⑦,由此可以引申,利他是每一个人基于利己主义个人理念基础之上的。“我”在利己的同时必须维持网络关系,利己不能损害网络中的其它节点,此乃利他。 “我”的价值在于,“我”在利己的同时能否促成越来越多的关系价值的生成,因为价值只能存在于关系之中。换到对方的角度来看,“他者”就成了“我”,因此不能简单地认为“我”是主动者,“他者”是被动决定的,“我”是经验“他者”、利用“他者”的主体。海德格尔从此在是“在世界中存在”出发,阐明了“我”与“他者”的共存:“只要此在这个存在者是我是的那个存在者同时又是被规定为相互并存的存在者,那么,多半而且平均地,我不是我的此在本身,而是他人;我与他人在一起,他人同样也与他人在一起。”⑧ 从网络的整体来看,所有的“我”在相互关系中都是“他者”,有了“他者”,“我”才能存在,关系网络中的“他者”构成了“我”存在于其中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