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年来,很多文章强调了教师在教学对话中要积极营造民主的氛围,要有平等的态度,真诚和爱,彼此精神世界的敞开、相互接纳等等,这些无疑都是教学对话展开的前提。但是,只有这些显然还不够,我们应该看到教学对话对教师提出了更高的要求。要提高阅读教学对话的质量,首先要求语文教师自身对文本的更高水平的解读。在阅读教学对话中,存在两种意义的对话:第一种是师生与文本对话,阅读过程是一个对话的过程。这是阅读学意义上的对话;第二种是师生之间、生生之间的对话,教学中要展开平等的对话。这是教学意义上的对话。第一种对话,是阅读教学对话的基础,师生间、生生间的对话,正是在这个基础上展开,又把第一种对话引向深入的。阅读教学对话,包含了较为复杂多样的对话形式。既有教师、学生与文本的对话,也有师生、生生之间的对话,还有教师学生的自我对话;阅读教学的文本,既包括文选系统的各类课文,还包括与之相关的导学系统、练习系统、知识系统,还有教科书以外的教参、教案、多媒体课件、网络资源、课外读物等等。阅读教学最基本的教学目的在于培养学生的阅读能力,教师作为阅读教学对话的引导者,首先应该具有较好的阅读能力。 阅读是由多种心理因素参与的心智活动。阅读教学是比一般个体阅读更为复杂的活动。因为在阅读教学中存在多个阅读主体,阅读主体间的地位、水平存在着明显的差异。作为第一阅读主体的教师,在阅读的感知、理解、鉴赏方面理应优于学生。不然拿什么来引导学生的阅读呢?阅读教学又从何谈起呢?从阅读教学的角度看,教师与文本的对话,是阅读教学中对话良好地展开的前提和基础。所以,阅读教学中对话水平的高低,教师的因素仍然是关键,所以笔者认为提高教师的阅读鉴赏水平乃是当务之急。在此,我们不妨尝试借鉴陌生化的文学理论,并把它运用到阅读教学中。我们不妨把自己熟知的解读暂时“搁置”起来,通过追求对熟悉的文本的陌生化阅读效果,达到对文本的个性化解读。 “陌生化”这一原理是由俄国形式主义理论家什克洛夫斯基在《作为技巧的艺术》中最先提出来的。“陌生化”正是一种重新唤起人们对周围世界的兴趣,不断更新人对世界感受的方法。它要求人们摆脱感受上的惯常化,突破人的实用目的,超越个人的种种利害关系和偏见的限制,带着惊奇的眼光和诗意的感觉去看待事物。由此,原来司空见惯、习以为常而毫不起眼、毫无新鲜感的东西就会焕然一新,变得异乎寻常,从而引起人们的新颖之感和专心关注,使人们重新回到原初感觉的震颤瞬间,“陌生化”就是不断打破人们的接受定势,使人们从迟钝麻木中惊醒过来,以一种新奇的眼光,去感受对象的生动性和丰富性。表现在文学作品中就是打破文学语言正常节奏、韵律和构成,通过语言形式的强化、重叠、颠倒、浓缩、扭曲、延缓等打乱正常顺序,使文学语言与熟悉的语言形成相互疏离、相互错位,以此产生令人耳目一新的功效。这样就可以把读者从迟钝麻痹的状态中唤醒以增加阅读的效果。 阅读教学中的陌生化,包括阅读文本时的“陌生感”和教学方法上陌生化的追求。我认为在阅读的意义上有两层含义:其一是指阅读文本时,找到作者用陌生化的手段创作的句段;其二是有意识地对于阅读主体很熟悉的课文,用陌生的眼光去阅读。从某种角度看“陌生化”是美感产生的条件和前提。这能够解释为什么当我们到某处去登山,面对眼前的自然美景会激情澎湃,感慨万端;而常年住在山脚下的人或每天上山的挑夫却没有这种感觉。在诗歌写作中为了表达的效果,经常运用通感的修辞手法,甚至有不合逻辑、不合语言规范的句子,而这些词句恰能构成诗歌触动读者神经的敏感部分。请欣赏下面19世纪英国诗人的这句诗: 野鸽孵着自己悦耳的啼声① 这里诗人没有直接写野鸽的啼声多么悦耳,野鸽“孵着”一个声音,这看似不合情理的话语恰是富有诗意的语言。在诗人华兹华斯看来有了“孵着”这个词后,就使读者的想象力更能注意到野鸽一再柔和的啼叫,野鸽“仿佛很喜欢倾听自己的声音,带着孵卵的时候必然有的一种平静安闲的满足”② 请注意诗人华兹华斯作为诗歌鉴赏者,他把野鸽完全人格化,在他眼里野鸽仿佛喜欢倾听自己的声音。在这里,诗人运用了陌生化的手法,使我们从野鸽的啼声想象到它的形象,我们试图接近诗人写诗时的感觉:也许是一个春日的早晨,诗人正是听到了远处传来的几声柔和悦耳的野鸽啼声,想象到在湖畔草丛中也许有个野鸽巢,也许有一只正在孵卵的野鸽,怀着一种抑制不住的欣喜,心中涌起这句诗。这句诗带给我们如此美妙的的想象,这样阅读也许就可以算作完成了一次感觉的还原。如果我们阅读文学作品时,超越时间和空间的局限,试图找到作者写作时灵感飞动的瞬间,让我们的心和作者的心灵“相遇”,就有可能还原作者的感觉,有可能使阅读与欣赏成为一种美妙的沉浸或超越。 我国现代诗人戴望舒,以一首《雨巷》闻名于世,《雨巷》中用了中国读者熟悉的“丁香”意象。他的另外一首诗《我用残损的手掌》恰当地运用了读者陌生的意象:残损的手掌。它表现了戴望舒诗歌的另外一种风格。 我用残损的手掌 摸索着广袤的大地: 这一角已经变成灰烬, 那一角只是血和泥; …… 这里“残损的手掌”让读者想象到被外族侵略的祖国,遍体鳞伤,血迹斑斑,而作为她的儿女也饱受凌辱与伤害。“残损的手掌”这一意象,有一种悲怆感,让我们仿佛看到,一个受伤的士兵在充满“血和泥”的土地上,用残损的手掌摸索爬行,又好像看到他在抚摸一张被炮火烧残的中国地图……正是这“残损的手掌”,给读者的视觉以强大的冲击力,胜过诸如“男子汉的手掌”“坚强的手掌”“遒劲的手掌”等惯常的用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