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菱菱教授《宋代矿冶业研究》评介

作 者:

作者简介:
姜锡东 河北大学宋史研究中心 071002

原文出处:
中国经济史研究

内容提要:


期刊代号:F7
分类名称:经济史
复印期号:2005 年 05 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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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年磨一剑,已属不易。二十年磨一剑,更为罕见。王菱菱教授磬廿年之力,采阅史料,朝研夕析,钩沉发覆,撰成39万字的《宋代矿冶业研究》(河北大学出版社2005年版),非常难能可贵。这是宋代矿冶业研究领域的扛鼎之作,也是中国古代经济史研究领域的一部精品。在学术界,并非人人都有资格对一部专著评长论短,写好书评实一难事,评论者必须对该问题研习有素并超过被评论者方可。渔民评论珠穆朗玛,难免低暗评高明、外行评内行之谬妄。在宋代矿冶业研究领域,迄今为止,海内外都无人超过王菱菱教授,笔者也不例外。因此,这篇《评介》,也是妄评谬介。聊可自我解嘲的是,笔者与王教授同立先师漆侠先生门下,同学、同事二十余载,相知较多。名曰《评介》,实为拜读之后的几点心得体会而已。

      一、相关史料搜采殆尽,同类论著无出其右。论从史出,史学研究须靠史料史实说话;后学要超过前贤,必须掌握更多的史料。这是史界共识,也是史学工作者必须严守不逾的铁律,从20世纪二三十年代以来,对宋代矿冶业做过研究并有专门论述的学者不下40人。王著征引史料和论著多达350余种,远远超过前辈同道,搜集之广,实为魁首。常被宋史学界忽略的明清史料,尤其是明清方志,王著也多有采用,并从中发掘出不少极为珍贵的宋代矿冶业(有的被误认为是元明)史料。王教授史料搜集工作主要依靠手工抄录,为此付出的劳动心血难以计数。因其采阅最为广博,视野即得最为全面,独能登高望远,后来居上,撰成顶尖之作。学术界以前关于宋代矿冶业方面的研究成果,由于掌握史料不够丰富,或为专题性论文,或为概述性著作,尚无一部系统而精深的研究专著。王著的出版,可喜可贺。

      二、研究范围广泛而全面。探索论述细密而精辟。王著对宋代矿场的分布、生产单位与规模、矿业开采冶炼技术、矿产品的社会需求、矿冶业生产经营方式、矿冶业生产经营者的经济状况和社会地位、宋朝政府矿冶业管理机构、管理官员的选任、管理政策与实施情况等问题,都予以研究论述。探讨范围之广,堪称第一。虽然尚不能说王著已经将相关问题考论穷尽,但目前这已是最系统全面的一部著作了。不仅征引史料非常丰富,探讨范围相当广泛,而且剖析精细,深入至微。宋代矿场产地分布,以前的论著曾有论列,但不注意罢废问题,也不注意不同时段的增减变化,王著首次在区分其兴废的基础上揭示出产地的时段变化,显得更加明晰,更加准确。南宋人洪咨夔撰写的《大冶赋》,是描写当时矿冶业的一篇重要文献,华觉明等先生曾予以考释。王著对洪文的考释更加缜密,并纠正了华文中个别不妥之处。此类事例,也有不少,都反映了王著细析精剖的学术风格和功底。王著探讨的不少问题,以前或当代学者也有考论,但王著明显地多处超越他们,原因之一是更加精细。史学界常见一种现象,很多专家学者及其论著,研究范围很广,似乎无所不知,无所不穷,很有学问,但往往失之粗疏虚幻,漏洞百出。相反,过于琐碎,无视全局,也是不足称道的。王著在宋代矿冶业研究中则避免了这两种极端,很好地处理了局部与整体、广大与精微的关系。

      三、严谨求真的科学态度。在史学研究中,对人对己是否严谨求真,有无科学态度,是一个严肃而普遍极为重要的问题。对别人的研究成果,包括史料的标点、解释、考证、结论,正确的态度是,既尊重,又不盲从;是者采之,非者祛之,误者正之,疑者辨之。王著即处处体现着这样的科学态度。例如,《续资治通鉴长编》、《菽园杂录》,学者们已做点校,为大家阅读使用提供了便利,但也存在少数点校失误之处,含义随之错讹。王著很注意区分当否,对不妥之处予以纠正。前贤对史料和史实的考释,正确者加以采信并注明出处,不妥者不用并予以考证。对待前贤们的研究结论,更是如此。典型事例:关于宋代铁产量及其最高额,专家们论断各异,相差悬殊,并无定论。然而,一般学者多采信郝若贝(Robert Hartwell)和漆侠先生的看法,定量颇高。王著没有信从流行的观点,而是另以详细剖断,自出一说。正确对待别人固然不易,正确对待自己、自我否定、自曝己短,更为难得。在这方面,王著做得非常好。例如王著特别注明:“我曾在《宋代矿冶经营方式的变革和演进》一文(载《中国经济史研究》1988年第1期)中推论过宋代私人承买铁冶的起始年代。因当时掌握的材料不足,推论是不确切的”。在该书做了更正,代之以新见。对于那些因为史料缺乏而目前存在疑虑的地方、目前只能推测的地方、目前难以解决的问题,特予说明,以待来日。这些作法,都体现了王著实事求是的科学态度,弥足称道。

      四、新见迭出,创获颇丰。征引了丰富的史料,采用了科学的态度,开展了全面而精细的研究探索,所以,王著自然能够多有发明,屡有创获。首先,在前贤同行已做过探讨的许多问题上,王著一方面继承其正确者,一方面时刻注意纠正其疏误不当者,使许多问题的研究得到新发展,提出更加正确的新见解。例如,《宋会要辑稿》食货三三之二七至二八记录了一组“山泽之入”的矿课数据,对研究宋代矿冶业极有价值,惜无统计年代。日本学者最早注意到这一重要的年代问题,加藤繁、河上光一、日野开三郎等都有考证意见。王著经过更详尽科学的考证,纠正了日本专家不精确、错误的结论,提出更有说服力的新结论。这样的新贡献,王著还有不少。其次,开拓了不少新研究领域,探索了前人未曾涉猎的新课题。例如,关于宋代矿冶业管理机构,学术界以前探讨不多,一般关注的是专职的提点坑冶铸钱司,对其他的从中央到地方的专职和兼职管理机构没有研究或很少研究。王著独予系统探讨,因而多发前人之未发,论前人之未论。再如,王著对宋代矿冶业管理政策及其施行情况的研究论述,大多数是前人没有涉及的新创获。创新是学术研究的生命。创新之多与寡,是衡量一部学术著作价值大小的首要标准。王著则是宋代矿冶业领域创新最多、价值最高的著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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