榜样是人群中的先进分子,他们以崇高的理想、高尚的品德、卓越的才智、突出的功绩、独特的魅力等,为世人作出表率、示范,鼓舞、引导人们追求进步和完善。《论语》榜样论的思想内涵丰富而且深刻,对于我国深入开展学习道德楷模活动、引导人们践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具有非常宝贵的价值。 一、《论语》榜样论的人性基础 《论语》的榜样论是建立在孔子关于人性的若干基本命题之上的,这些命题主要有“性相近也,习相远也”(《论语·阳货》)、“我欲仁,斯仁至矣”(《论语·述而》)、“求仁而得仁”(《论语·述而》)、“见贤思齐焉,见不贤而内自省也”(《论语·里仁》)等。依据这些命题,可以推论出《论语》榜样论得以构建的人性根基。 首先,人应该向榜样学习。应该学,是因为“习相远也”(《论语·阳货》),即人的后天习惯、状况、表现存在差异,这是必然的、客观的事实。孔子根据德行的高低、功绩的大小,把人分为圣人、贤人、君子和小人。既然人与人之间有差距,既然榜样身上具有值得普通人学习的长处,那么,向榜样学习就是应该的。其次,人能够向榜样学习。能够学,是因为“性相近也”(《论语·阳货》),即人的先天本性、发展潜质等是相接近的,优秀的人不是生来就优秀,普通的人也不是生来就普通,每个人都具备达到优秀标准的潜能。德行、知识、能力等方面的差异是可以改变的,所谓“见贤思齐”(《论语·里仁》),就是通过向榜样学习,减小与榜样的差距,甚至实现对榜样的超越。再次,人愿意向榜样学习。孔子对人性的基本判断是,人心是可以向善的,而且,人是可以达于善的。孔子说:“我欲仁,斯仁至矣。”(《论语·述而》)“求仁而得仁,又何怨?”(《论语·述而》)在引人向善的诸种方式中,孔子非常注重榜样的示范、引导、熏染效应,他为人们树立了君子、贤人、圣人等榜样,相信榜样教育是引导人们走向善良、完美、卓越的一条重要途径。最后,成为榜样、学习榜样并不容易。在孔子所处的“礼坏乐崩”的时代,人们疯狂地追逐财富、权力、地位、享乐,欲望的洪水不断冲破德与礼的堤坝而恣意泛滥。孔子感慨“吾未见好德如好色者也”(《论语·子罕》),忧虑人们“闻义不能从”(《论语·述而》)。也就是说,成为榜样的过程是不易的,向榜样学习的过程也是不易的,需要经过长期的、艰难的学习、修养、磨砺过程,才能循序渐进、不断深入,达到很高的境界。当子张问及人的自我完善之道时,孔子说:“不践迹,亦不入于室。”(《论语·先进》)孔子曾评价子路说:“由也升堂矣,未入于室也。”(《论语·先进》)这就是说,只有跟着榜样的脚印走,才能够“登堂”,进而“入室”;只有坚持不懈地向优秀的人物学习,才能够积小善而成大德,达到完善的境地。 通过对《论语》榜样论的人性根基的分析,可以得出以下结论。 一方面,既然榜样是应该学、能够学的,而且人们也愿意学,那么,我们培育、宣传的榜样人物就必须是可信的。可信的前提是真实,如果违背真实原则,通过“移花接木”“添油加醋”“催肥速成”等手段,人为地编造、包装一批虚假的、木偶般的、“不食人间烟火”的“高大全”出来,这样的“榜样”遥不可及、高不可攀,不可爱、不可信、不可学,是没有生命力的。榜样真实性的表征之一是,他们追求尽善尽美,但并非十全十美,可以说,总体的、根本上的完美与局部的、细枝末节上的缺陷,共同成就了榜样的真实性。《论语》中的榜样人物是自然的、质朴的,孔子、子路、子夏、子张等榜样身上也会有普通人具有的一些缺点。孔子本人是入世、进取的表率,但在四处碰壁之时,偶尔会萌生退隐之意;他循循善诱、温柔敦厚,但对“昼寝”的弟子宰予也会忍不住脱口骂出“朽木不可雕也”(《论语·公冶长》)的话来;子路虽然勇猛过人,却失于鲁莽;子张与子夏属贤人之列,而孔子批评子张“过”、子夏“不及”(《论语·先进》)。正因为有缺陷,榜样才是真实的;因为是真实的,才是可信、可学、可爱的。 另一方面,既然榜样的“生成”需要经过一个长期的过程,那么,向榜样学习同样是一个长期的过程。孔子终生以周公为楷模,不断提升个人的德性、知识、能力,“吾十有五而志于学,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顺,七十而从心所欲,不逾矩”(《论语·为政》)。孔门的弟子们以孔子为榜样,修行不辍,努力不止,终有所成。可见,向榜样学习需要脚踏实地、持之以恒、长期熏染、久久为功,远不是通过掀起几个学习“运动”“热潮”就可以奏效的。改革开放近40年来,中国社会发生了深刻而又巨大的变革,在社会转型期,人们的道德观念总体上呈现出进步特征,但在某些方面则出现了令人忧虑的状况,利己主义、享乐主义、拜金主义的影响不容低估。在这样的背景下,向榜样学习就像逆水行舟,没有长久的、持续的、扎实的用功,是难以产生实效的。 二、《论语》中榜样的基本标准 在孔子的心目中,完美的榜样是“集成”了众多优秀品质的“成人”,他们以道义为灵魂、以仁爱为品质、以天下为己任,在仁德、智慧、勇气、才艺、礼乐等多方面达到了很高的境界。 在回答子路关于“成人”的问题时,孔子说:“若臧武仲之知,公绰之不欲,卞庄子之勇,冉求之艺,文之以礼乐,亦可以为成人矣。”(《论语·宪问》)朱熹对此解释说:“成人,犹言全。……言兼有此四子之长,则知足以穷理,廉足以养心,勇足以力行,艺足以泛应,而又节之以礼,和之以乐,使德成于内,而文见乎外,则才全德备。”(朱熹《论语集注》)孔子说“知者不惑,仁者不忧,勇者不惧”(《论语·子罕》),要求君子具有“知”“仁”“勇”三项基本素质。孔子提出“君子不器”(《论语·为政》)的主张,认为君子不能仅仅把自己当作具有某项实用价值的器具、部件,不能满足于掌握一些专业化、片面化的职业技能,而是应该全面发展自己的素质。《论语·公冶长》记载,孔子评价子贡说“汝器也”,子贡问“何器也”,孔子答“瑚琏也”。瑚琏是敬神用的一种非常高贵的器具,孔子这一比喻性的评价既是褒又是贬,他是在提醒子贡:虽然你已经很“成器”了,但还不够,因为君子的目标是“不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