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理论的进步从本质上看,都是人类集体智慧的结晶。儿童文学理论的发展也是这样。当一种新的儿童文学理论建立之时,它必定从各种过去的理论中吸取有益的养料,然后才可能焕发出自身独特的光彩。因此,我们应该对过去的儿童文学研究作一番巡视,一方面把握住各种主张自身的特点和作用,一方面更重视各种主张所组成的整体,并用发展变化的、动态的眼光来审视和研究它,那么我们就能够构筑起一个充满活力的儿童文学理论的框架,并使之贴近于我国儿童文学的实际,起到揭示儿童文学规律、推动儿童文学向前发展的作用。 1 本世纪中国儿童文学在呼吁—→立论—→译介—→创作的历程中,终以其受人注目的实践摆脱它作为中国传统文学的附庸角色。如果以被鲁迅赞誉为“给中国的童话开了一条自己创作的路”的叶圣陶童话《稻草人》作为儿童文学在中国兴起的标志算起,已经经过了从“五四”—→新中国建立—→改革开放的新时期的三大高峰时期。其间儿童文学的发展是跨时代的,期待于儿童文学理论的,就是在前人研究的基础上,不断地作突破性的发展。 为此,应该首先回顾本世纪中国儿童文学研究者在儿童文学的哪些方面进行了研究。这在已出版的几本《史》中已有所提及,但角度不同,对此作一专门的概括仍有必要。因资料关系,我只谈大致的印象,这项研究主要包括:(1)儿童文学的涵义(定义)、属性研究;(2)儿童文学的特性,主要是其特殊性的研究;(3)艺术形式的研究;(4)儿童文学史(以本世纪为主)研究;(5)具体的作家、作品研究; (6)新领域拓展的研究。 相对来说,中国的儿童文学研究过程比较慢。20、30年代的儿童文学倡导者、先驱者,为上述几个方面的研究搭好了基本框架(包括思维方式、研究方法和术语),之后的几十年间,研究者们主要是以此为尺度评判和研究发展着的儿童文学现象。研究方法以实质上的儿童文学的“外部研究”为主,直到80年代才有新的研究趋向的出现。 首先,关于对儿童文学的涵义(定义)、属性的研究。儿童文学既然从文学整体中分出来,自然有其独特之处。这独特处,主要指什么,从20年代至今,许多论文、论著中都论及了这个问题。这个问题看似简单,其实是内涵丰富而深刻的儿童文学观的问题。 儿童文学创作实践为理论研究、概括提供了具体、生动的论据。在广泛阅读、领会中外古今的优秀儿童文学作品之后,就会在以下诸多方面对儿童文学有比较明确的认识:(1 )以浅近生动的语言塑造艺术形象,使儿童受到感染和感动;(2 )内容和形式适合于儿童的审美心理;(3)充满儿童情趣,有益于儿童的身心健康。长期以来, 对周作人的源于“儿童本位论”的阐释的批判是一致的。卸去了因袭的重负,又冲破了教条的束缚,对儿童文学涵义的探讨和认识比较趋向于一致。北师大等五个高等院校合编的《儿童文学概论》中指出:“儿童文学是根据教育儿童的需要而专为少年儿童创作、编写的、适合他们阅读的作品。”蒋风又在他的《儿童文学概论》一书中说:“儿童文学是适合少年儿童阅读并能为他们乐于接受的文学作品。”基于被列入儿童文学名著的作品并不都是作家专为儿童创作的这一现象,加以对创作前提的理解不一,前者所下的定义似乎还有值得商榷的地方。后者的说法作为前者的补充是恰当的,但那本书中最终为儿童文学下的定义仍与前者相统一,却正反映了儿童文学理论工作中的某些拘束。 但是,无论怎样来界定儿童文学,谁都认定它是文学,是整个文学的一个组成部分。研究者们从它的发生、发展,从它与生活、与政治的关系等方面证明这一点。并由此得出结论:“儿童文学的特点和文学的一般规律应当是一致的。如果单讲特点而不讲共同规律,儿童文学就会偏离艺术创作的轨道,成为一种缺乏艺术特点的东西,反之,如果单讲共同规律不讲特点,儿童文学又会失去自身存在的价值。”(陈子君:《关于进一步发展儿童文学创作的若干理论问题》) 显然,儿童文学的教育需要、自身特点,都寓于文学形象之中。但直到历史进入新时期,关于儿童文学和教育的关系,关于文学规律和儿童特点的关系的讨论一直在持续。往往是在论及具体的作品时出现观点的分歧,因此,讨论也往往是在对具体作品的论述中进一步展开。 因此,对儿童文学属性及涵义的研究,实际上是一个不断地对儿童文学的思想、艺术的认识深入的过程。但是,认识的真正深入,还在于对作家创作实践与儿童阅读状况的具体观察。1991年7 月承德会议研讨的题目就是十年创作分析,题目很好,只是讨论未及展开。由创作研究而上升到理论,理论才有学术价值和应用价值。 第二,对儿童文学特性的研究,对儿童文学的特性有比较一致的认识,但又并非完全一致。或强调儿童文学要顺应儿童心理,尤其要注重不同年龄阶段儿童的心理特征。因此认为儿童文学这个概念太宽泛,应具体地划分为幼年文学、童年文学、少年文学;或强调儿童文学要正视当代儿童的早熟、早思,应该把社会的复杂与人生的艰辛写给儿童看,它的特性主要通过表达方式和语言运用显示出来。由于前者,使儿童文学创作的对象性十分明确和突出,使儿童文学体裁理论的研究更为细致,更有发展。由于后者,使儿童文学更加贴近现实,贴近时代,也更加富有理性精神和批判意识。开掘生活底蕴,冲破人为禁区,也成为儿童文学创作中的热点。无论前者与后者的探讨,都促进了儿童文学创作和理论的发展,这就给人以启示:儿童文学的特性是客观存在,对儿童文学特性的深入剖析和研究,是繁荣儿童文学创作、发展儿童文学理论的需要。如果我们对这两方面的研究作进一步的探讨,那么,不难看出,二者并不矛盾,后者正是前者的补充和丰富。 对于儿童在不同年龄阶段所具有的心理特征,以及儿童文学与之适应而表现出来的诸多特性,本世纪以来的大多数学者大同小异,研究者的成果大多靠紧儿童文学的本质。儿童文学题材的广阔性已被大家认识到,儿童文学创作也应该有深度和力度,但儿童文学作品首先属于儿童,它必须通过独特的艺术构思和艺术表现来构成一种对儿童的艺术吸引力。它应该富有儿童情趣,并由此而与儿童心灵相通,在儿童读者中产生独特的审美价值和愉悦效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