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图分类号:B502.44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9-3060(2008)03-0058-08 普罗提诺作为由古希腊哲学向中世纪神学的过渡性人物,他以自己的神秘主义对古希腊以来的美和艺术问题作出了新的阐发和总结性的分析,他的某些美学思想在后世也得到继承和发展。笔者以神秘主义作为主线全面、系统地论述普罗提诺关于艺术论的思想,力求深入其文本,在历史中考察,以此来凸现普罗提诺美学思想的独特意义。 一、艺术分类 艺术分类;艺术是灵魂的镜子,与美相联系 古希腊的“艺术”(τεχυη)(或技艺、技术)①一词是表示各种技艺生产的术语。技艺按照固定的规则与原则而运作,需要有专门的知识训练。所以,艺术又表示具有某种专门知识的技能。它不限于专指我们今天所说的“美的艺术”(fine art),而是广泛地包括建筑制造业、论辩术、军事管理以及丈量土地的才能等等。② 古希腊人眼中的艺术的确甚为庞杂,古代的哲学家们一直试图以各种方式加以划分。柏拉图在《理想国》中将艺术分为应用对象的(如打猎)、制造对象的(如建筑)和摹仿对象的(如绘画)三类。这种分类观点被知识界普遍接受,其他的一些分类大多是对之更详细地说明和补充。③普罗提诺在前人的基础上对艺术进行了分类,在《九章集》卷4第4章第31节中,他提出了一个类似柏拉图的简单分类,即一类像建筑艺术,目的就是完成它;一类包括农艺、医术等行业,是处理自然产品以恢复其自然的效用;不过第三类,他表述为能以其力量影响人的灵魂的方法,诸如修辞术和音乐等。 但在另一处,他则开列了一张具有总结意味的艺术清单,几乎汇集了古代所有被认为能称作艺术的各种门类。除了前面简单分类的几种外,他还明确提到“模仿的艺术”,包括绘画、雕刻、舞蹈、哑剧姿势以及音乐。不过,他的艺术划分是与他的美学观念紧密相连的,各艺术门类按照与心智和善关联的程度呈等差序列。 首先,作为制造业的工艺,其原则只与感官秩序有关;农艺和医术,只关注物质的身体;除音乐之外的模仿艺术,跟随感官感觉到的模型而加以复制。所有这些艺术都以尘世为基础,完全不关涉心智,应归于较低级的领域。往上一个层次,有修辞术和政治学,以各种形式与善相联,依赖于此而将知识建立在彼岸的知识之上。另外,音乐虽属于模仿艺术,但它模仿心智领域的理想节奏和韵律,所以也理应高出一筹。处于最高层次的是几何学艺术,它是一种关于“心智本质的科学”;哲学亦然,因为它“高高关注存在”。④ 普罗提诺在此既是对古希腊罗马以来的艺术种类作了最详尽的划分和总结,同时又在其形而上学意义上给艺术设置了若干等级,这在此前是没有过的,而且只有在他自己赋予的意义上才能理解他心目中的艺术。 普罗提诺的神秘的三一序列,是“太一”流溢出心智,⑤心智流溢出灵魂。此时,灵魂成为创造主,“灵魂是一切生物的创造者”,它把生命赋予给宇宙万物,“由于有了灵魂,这个宇宙成为神”。⑥普罗提诺说,古代的哲人通过树立神殿和雕像来祈求神祇常在,也显示他们对大自然的洞察。原因是人们认识到,尽管灵魂是无处不在且易驾驭的,然而只有借助一个合适的、精巧的容器来接纳其各部分或阶段时,才能更顺畅地保证它的存在。这个容器也就是建造起来的神殿和神像,当然是艺术完成的结果;所以,艺术的作用是“再造或再生灵魂,用作一面镜子,捕捉其形象。”⑦ 如此说来,“艺术的起源晚于灵魂,它是模仿者”。⑧尽管艺术只是一种模仿,但它是灵魂的镜子,建造容器以接纳其形象,理应折射出灵魂的光辉,沾染其特性。而灵魂由心智而美,其他各种事物之所以美,是灵魂在它们上面印上自己形式的缘故。“使物体能称为美的也是灵魂。因为灵魂是某种神圣的东西,作为曾是原初美的一部分,使得凡是它能控制和塑造的一切东西,都尽可能地美乎其美。”⑨那么艺术也必然具有美的性质。 正是灵魂的理式(或理念、形式)⑩赋予艺术以美,艺术作为“一种虚构的存在”,(11)需要反映这种外来的美,才能显得美而获得存在。它愈能参与理式的美,取得的理式愈多,就愈少不完美,愈能接近美的本质。反之,“最低劣的艺术人们也创造出形式,不过只是丑陋地创造。”(12) 二、艺术创作 艺术创作出于艺术家心中的理式 普罗提诺认为艺术创作是艺术家以心中的理式(或理念、形式)为范本。他举例说,艺术加工使一块石头变成是有形式美的艺术品,而不再是自然的顽石,是因为艺术置理式于其中。“然而,这种理式不是石头的自然物质原有的,而是进入石头之前早已存在于那构思者的心灵中;而且,这理式之所以存于艺术家之中,也不是因为他有眼睛和双手,而是因为他参与艺术的创造。”(13) 这种艺术创造是艺术家授予艺术品一种形式,从而使之显得美。有如自然的创造者降伏了物质,赋予物质以他所想望的形式。在此,普罗提诺仍然肯定理式的支配作用,理式依然是创造物的原型,在这一点上他同于柏拉图。但是柏拉图的理念(或理式)高高在上、君临一切,万物只是分有了理式而存在,理式是万物存在的原则。而普罗提诺将某些理式移入到艺术家的心中,使艺术创作主体成为理式的代言人。在这个意义上,创作主体就具有了创造的能力。正如他所说:“我相信,倘若我们自己就是原型,是本质,同时也是理式,倘若彼岸的创造的理式就是我们的本质,我们的艺术创造也将毫无困难地降伏物质。”(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