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据唯物史观,德育与社会的内在关系主要包括两个方面:一是德育对于社会及其发展的意义、作用和价值的问题,即所谓“德育工具理性”。二是德育、人的德性进步对于社会的依赖依存关系。探讨和揭示这些关系,对于很好把握德育行为实践的规律性,是非常必要的。 德育是社会的产物,是一种社会现象,但德育社会化依然有它的特定内涵。这里我们不妨比照一下生产社会化的规定,以拓展思路。按照政治经济学通行的说法,生产社会化主要包含三方面指向:“生产资料从个人使用的生产资料变为只能由大批人共同使用的生产资料,实现了生产资料的社会化;生产本身从一系列个人行动变成了由许多人协同进行的生产活动,实现了生产过程的社会化;产品也从个人的产品变成了许多人共同生产的产品,实现了产品社会化。”不难看出,这里强凋的是生产资料的“共同”使用、生产过程的“协同进行”、劳动产品的社会性质(“共同生产”)。德育社会化的具化内容固然与物质生产社会化是不同的,但其一,物质生产的社会化是一切社会现象的根源和根据,在本质上规定了一切社会事物的社会化历史趋势和走向。其二,德育作为一种精神生产现象,它的社会化应当是建立在物质生产社会化以及由此决定的社会整体社会化程度的基础之上的。其三,既然都是“社会化”,那么,历史的各个方面的社会化就应当具有“通约”、“共通”之处。否则,“社会化”概念就会成为不可理喻的了。据此我们以为,德育社会化可从两个视角把握,即德育的社会化和社会化的德育。这是一个问题的两个方面,并且在现实中、在实际操作层面上是不可分割的两个方面。前者主要是指德育的精神内涵、目的目标、规范价值等的社会化;后者主要是指德育的实现方式、运作机制、载体形式等的社会化。 德育社会化是社会长期发展的结果,且表现为无限发展的历史趋势。在人类的原始时代,“人的生产能力只是在狭窄的范围内和孤立的地点上发展着”(马克思语),生产关系和人们的交往活动仅限于原始人群、氏族或部落,社会发展的程度还是以血缘关系为纽带的家庭发展阶段作为标尺,精神生活极其贫乏,德育(如果还可以称为“德育”的话)直接源于并表现在经济生活和经济关系之中,甚至可以说还未从经济生活中分化出来,完全处于自发状态,只是一种为了生存而本能进行的言传身教。就人的“类”来说,这时德育社会化显然还无从谈起;但就原始人群或氏族的单个“小社会”而言,却以混沌状态预示了德育社会化的趋势和整体风貌。德育也只有经过分化后各个方面都得到充分发展才能实现自为的真正意义的社会化。恩格斯认为:“部落、氏族及其制度,都是神圣而不可侵犯的,都是自然所赋予的最高权力,个人在感情、思想和行动上始终是无条件服从的。这个时代的人们,不管在我们看来多么值得赞叹,但他们彼此并没有什么差别,用马克思的话说,他们还没有脱掉自然发生的共同体的脐带。这种自然发生的共同体的权力一定要被打破,而且也确实被打破了。不过它是被那种在我们看来简直是一种堕落,一种离开古代氏族社会的纯朴道德高峰的堕落的势力所打破的。”在文明时代的三大阶级社会,德育被深深地打上了阶级印记,就其出发点、培养目标、最终目的乃至实现方式而言,在本质上成为了统治阶级统治和奴役人民的工具。所谓“学好文武艺,货与帝王家”,所谓“学而优则仕”,所谓“君子人格”,所谓“克己服礼”,所谓“三纲五常”,所谓“三从四德”,所谓“饿死事小、失节事大”云云,最终都是服从和服务于统治阶级的价值需要的。但尽管如此,由于经济社会发展的共同背景,由于社会公共事务日益从简单到复杂,由于必须具有维系社会生存和正常运转的道德“底线”的需要,也由于人类文明“觉悟”的不断进步,等等,德育活动无论内容还是形式,都必然不断增加增强摆脱阶级统治桎梏的共同性因素和社会化趋势。除了战争和革命以及某种特殊条件下,那种认为阶级冲突只能越来越激烈、道德要求只能越来越分裂的观点,是没有根据的。事实上,正是由于历史的德育社会化因素和倾向的不断积淀,为当代德育社会化奠定了不可或缺的基础。 当代德育的社会化,无疑得益于这样几个背景条件:其一,全球性的市场经济体制背景条件,必然提出共通的道德要求。其二,经济全球化趋势,要求建立合理的“游戏规则”以及反映这些规则的思想观念。其三,国际社会“公共事务”、国际性的交往交流日益繁多,必须建立某些共通的价值观念。其四,面对和解决全人类面临的世界性危机,如环境、人口、能源、生态以及反对霸权主义、反对恐怖主义等,都急需建立趋于合理的“底线伦理”。其五,大众传媒飞跃发展,电视、广播、报刊、各种通讯工具特别是国际互联网等载体形式的快速、广泛、日新月异的发展,为德育社会化程度的迅速提升给定了先决条件。不过应当说,上述这些背景条件提出的各种要求,都要通过民族国家及其人民去解决,而各民族国家内部也会大体具有类似或相通的德育需求。这就意味着:在当代,德育社会化的趋势和要求,已不仅仅是一种理想性追求,而且具有水到渠成之势;不仅仅是一种社会要求,而且是一种经验存在。 但必须指出的是,这种德育社会化的趋势和要求,并不能抹杀不同社会制度、不同国家以及不同文化传统条件下德育社会化的本质区别。比如,美国与中国的德育社会化就有原则区别,发展中国家与发达国家的德育社会化也有所不同,等等。有人说,越是民族的,就越是世界的。这有一定道理。在这个意义上,这些区别和不同与德育社会化本身并不是矛盾的。 同时,德育社会化与人的个性培养也是一致的。因为,德育过程的实质也就是不断推进人的社会化过程,因而人的个性总是充满了社会性内容。德育的社会化对于个体的人来说,激发其了解世界、关注人类命运的愿望,促进着人们站在世界的高度认识自己的责任和义务,养成开放的头脑、宽广的视野、博大的胸襟,以充分地实现自己具有个性特征的人生价值。以德育的实现方式而论,德育社会化意味着建构德育的系统工程。由于家庭、学校、社会以不同的空间形式和时间形式占据了每个人的全部生活,因而家庭德育、学校德育和社会德育是实施德育系统工程的三大支柱或三大渠道,其中任何一个方面失控,都会导致整个德育出现漏洞,给不良思想道德影响以可乘之机,危害年轻一代思想道德的健康发展。因此,协调三者之间的关系,根据它们各自的特点,充分发挥其各自在育人方面的优势,建立家庭、学校、社会相结合的“德育网络”,使三者在德育方向上保持一致,在内容上相互促进和取长补短,才能形成科学的社会化德育体系,从而取得最佳的德育效益和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