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态环境问题应当成为文学关注的时代主题 生态环境是人类生存的基础,人与生态环境的关系,是人的几种基本关系之一。文学以人为表现对象,作家对人的认识和描写,决不能只限于人本身和人与社会的关系,还必须高度重视人与生态环境的关系,通过这种关系的描写来透视人的生存本质。自从进入现代社会以来,科技事业突飞猛进,人类征服自然的能力不断增强,破坏生态环境的规模也随之扩大。然而,人所依存的生态环境是一个统一完整的自然体系,地球万物之间有着不可分割的密切联系,它们的变化消长都受到相互关系的促进和制约,一旦由于人为的因素将生态平衡打破,也就必然会给人类的生存带来不利影响。著名的“戴维统计”显示。现在世界上所有必不可少的资源统统加在一起,仅够目前全球人口的百分之十八的人享受当今美国人的生活水平。如果这一统计大体可信,那就意味着生态破坏导致资源匮乏,已严重地威胁着人类的生存,正是基于对生态破坏导致人类生存危机的清醒认识,由一大批世界顶尖级的科学家、经济家和社会学家组成的学术组织“罗马俱乐部”向全人类呼吁: 人类面临着史无前例的危险,人类在地球上消灭的可能性越来越大。“征服自然”的结果是挖掘人类自己的坟墓! 人的命运从来也没有象现在这样决定性地取决于他对地球上的生命和物质资源的态度。人类通过生态灭绝,不可逆转地削弱和降低了地球维持生命的能力。人类正彻底地消灭着自己的种!(王诺《外国文学——人学蕴涵的发掘与寻思》第299页,科学出版社,1999年版) 这说明生态环境问题已成为全人类共同关注的时代主题。文学既是时代的产物,也是时代精神的艺术体现。正是由于全人类对生态环境问题的深切关注,环境文学在近两个世纪里迅速崛起,成为世界文学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在美国,环境文学19世纪开始兴起,现已成为一种充满生机与活力的文学流派。前苏联在20世纪70年代表现人掠夺自然和自然报复人的作品风行一时。在德国、英国、法国、加拿大等西方国家,也都不断有优秀环境文学问世,深受世人欢迎。中国离不开世界,中国文学是世界文学的一个部分。作为世界文学之一的中国文学无疑应当自觉地去表现世界文学共同关注的时代主题,把生态环境问题作为创作的重要内容。加入“世贸组织”之后,中外文化交流将会更加频繁,中国文学走向世界的进程也会随之加快,这就使得中国文学自觉表现世界文学共同关注的时代主题——人类生态环境问题——更是势在必行,刻不容缓。 就中国当前的社会实际而言,是急切地呼唤着环境文学的兴起与发展。中国是一个人口众多的发展中国家。人口众多,人均资源占有量本来就少,为满足人民群众的物质生活需求,又不得不过度地开发有限的自然资源,扩大经济规模,再加上生产方式落后,科技水平不高,经济增长靠低技术组合基础上的高物质投入来支撑。这种靠高物质投入支撑的速度型经济发展模式,既导致资源的浪费,又造成环境的破坏。目前我国不仅是世界上人均资源占有量最低的国家之一,而且是世界上水土流失最严重的国家之一。植被减少,草原沙化,导致气候恶化,自然灾害频繁发生,威胁人的生存,影响工农业生产。1998年全国范围内的特大洪水即是生态破坏的直接恶果。同时,环境污染由点向面发展,废气、废水、废渣排放严重污染环境,造成经济损失,危害人民身体健康。由此可见,在我国保护自然资源,改善生态环境的历史任务比世界上其他国家更加繁重,也更加紧迫。我们的文学反映生活,参与现实,也就应当创作比其他国家更多的作品来表现生态环境问题的时代主题。保护自然资源,改善生态环境需要全民族的共同努力,这就要求文学积极参与,以优秀的作品来教育感化广大人民群众,正视人类面临的生存危机,珍爱脚下的每一片净土,保护身边的每一份资源。 二、环境文学的现状不能令人满意 时代呼唤环境文学,而我国环境文学的现状却无法令人满意。一是作品数量极少。新时期我国文学挣脱“从属于政治’的思想藩篱,实现本本回归,得以蓬勃发展。题材拓展,形式丰富,作品数量逐年递增。但令人遗憾的是,在众多的文学作品中,表现生态环境主题的作品寥若星辰。以小说为例,20世纪90年代每年出版的小说成千上万,却找不出几部与生态环境有关的作品。诗歌、散文、剧本也都大致如此。这与新时期以来文学繁荣的局面是极不相称的。二是已有作品的艺术水准不高。近年来文学评奖活动频繁。除国家统一组织的几项大奖外,还有各个地方、行业、学会、刊物等以种种不同名义举办的评奖活动。每年的获奖作品多不胜数,但是很少见有环境文学名列其中。评奖固然不是检测作品优劣的唯一方式,而在各个奖项中榜上无名,也还是能够从一个侧面反映出目前我国环境文学艺术质量的实际。凭心而伦,要在我国近年所出版数量不多的环境文学中找出真正具有相当艺术水准的优秀之作确实困难。仍以小说为例,贾平凹的长篇小说《怀念狼》,叶广岑的中篇小说《考虑大福》、《山鬼木客》大概是近两年环境小说中最有份量、影响最大的作品。这些作品对当代小说题材的拓展功不可没,艺术表现也各有特色,但各自存在的不足也比较明显,与作者其他优秀作品相比,艺术质量尚有差距。出自名家之手的作品尚且如此,其他环境文学也就使人更难评说。三是批评界对环境文学异常冷淡。美国当代女作家雷切尔·卡森(1907-1964)因创作了《海风下》、《我们周围的大海》、《海的边缘》、《寂静的春天》等环境文学而享誉全美。《寂静的春天》一书面世,即被广泛评价,引起全国轰动,引发了一场上自总统下至百姓的全民性大讨论。讨论的展开使得生态观念和环境意识深入人心,并对政府决策,国会立法和社会的未来发展产生了重大影响。我国作家徐刚近10年致力于人与自然研究、环境文学创作,作品有《伐木者,醒来》,《沉沦的土地》、《江河并非万古流》、《中国风沙线》、《中国:另一种危机》、《绿色宣言》、《守望家园》等其艺术长卷《守望家园》78万字,是对人与自然关系深入思考的艺术结晶,文理俱佳,诗情洋溢,思想艺术成就应不在《寂静的春天》之下。但是作家的辛勤劳作并未引起评论界的重视,《守望家园》1997年出版,至今未见有人下大力气研究评价。中外相比,令人深思。新时期以来,我国文坛新潮迭起,流派纷繁,仅以“新”字为题的思潮流派即有“新写实”、“新现实”、“新状态”、“新体验”、“新家园”等等,每一思潮流派的出现都与评论家的推波助澜有密切的关系。然而,批评界虽然活跃,却从未推出过与环境文学有关的思潮流派。20世纪80年代以后,文坛商业炒作之风极盛,许多作品尚未面世,即被批评家们吹得天花乱坠,就连《废都》《上海宝贝》之类品位低下的作品也被“炒”得油香火辣,有所特别的是,从未有人炒作过文学作品,由此可见在我国当代批评家心目中,环境文学是从来不被看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