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湾《文讯》杂志首次举办票选“90年代前期台湾十大诗事”于最近揭晓。其中《台湾诗学》季刊制作的“《大陆的台湾诗学》专题,引起极大争议”得23票,被公认为台湾诗坛近几年的重大事件之一。 所谓《大陆台湾诗学》专题,系由《台湾诗学季刊》创刊时,由该刊主编李瑞腾先生所制作。这个专题重点对章亚昕、耿建华编著的《台湾现代诗赏析》、葛乃福编选的《台港百家诗选》、古远清编著的《台港朦胧诗赏析》、古继堂著的《台湾新诗发展史》,提出了如李瑞腾先生在《前言》中说的“满含敌意,颇多讥讽”的尖刻批评。 最典型的是台湾诗人向明先生写的《不朦胧,也朦胧——评古远清的〈台湾(按:应为“台港”)朦胧诗赏析〉》一文。此文说:“谁都知道所谓‘朦胧诗’在大陆根本就是一个对诗污蔑的称呼”,是“精神污染”的同义语。现在由花城出版社出的这本“赏析”,竟说台湾也有“朦胧诗”,其目的是“证明朦胧诗的其来有自,这种精神污染的罪魁祸首是来自海外台湾”。即是说,古远清编著此书是不怀好意,“故入人罪”,是为了证明“台湾也有朦胧诗的罪证确凿”。还说,古远清诠释周梦蝶的《四月》,其用意“似乎是在丑化台湾,不在解释诗。”又说:古远清赏析的台湾现代诗,“一首都不是大陆所谓的朦胧古怪。”(见《台湾诗学季刊》第1期)。 广州出版的以政治敏感著称的《华夏诗报》,当时正和余光中先生展开关于评价朱自清等人的问题的激烈论辩。余氏认为朱自清只是“优秀的散文家”,够不上称“大师”,《华夏诗报》的“编者按”认为这是“借题发挥”,并上纲为“全面否定30年代以来的名家名作。”《华夏诗报》这次看到了《台湾诗学》季刊“大陆的台湾诗学”的“专辑”后,很快转载了台湾向明先生的文章,因而古远清写了《两岸文学交流不应存在“敌意”——兼评向明先生的〈不朦胧,也朦胧〉》的反批评文章投给《华夏诗报》,该报拒绝刊出,后来此文转由《台湾诗学季刊》第二期刊出。古远清说:向明先生的指控,“是天大的误会!!不知向明先生通读了拙著没有?如读了的话,便不难发现:该书从头至尾都没有把‘朦胧诗’打成‘精神污染’,更没有说过台湾的现代诗是大陆‘朦胧诗’的‘罪魁祸首’的话。当然,向明先生小心翼翼地用了‘也许’一词,但猜测总要有事实作根据,总不能‘无中生有’,瞎猜一气”。“再如,他(向明)因我分析一位诗人的作品有‘污辱妇女’的内容,便说我是在‘丑化台湾,不在解释诗’,也离文学本意甚远。他完全可以批评我解释这首诗不对,这怎么扯得上‘丑化台湾’这个敏感的话题?尽人皆知,不仅在台湾,就是在大陆,也有‘脱离法治轨道’的现象,这是客观存在,不涉及到‘丑化’与否的问题。” 关于台湾的现代诗可否借称为“朦胧诗”问题,广州《华夏诗报》“南乡子”、华南师大莫宏伟、花城出版社杨光治等人亦参加了论争。“南乡子”在《华夏诗报》发表大块文章《诗评家的邪路——读〈两岸文学交流不应存在“敌意”〉》,逐条反驳古远清的反批评的文章。古远清再次写了反驳文章《关于“大批判情结”、政治敌意、诗的诠释诸问题》投《华夏诗报》,号称提倡不同意见争鸣的该报再次拒绝刊出,后仍由《台湾诗学季刊》第五期全文刊出。古远清认为:“把台湾现代诗称作‘朦胧诗’并不是我首创。在大陆诗歌界有许多人就是这样看的。在台湾,洛夫先生也认为:大陆的‘朦胧诗’,宜正名为‘现代诗’。可见,把台湾的‘现代诗’看作‘朦胧诗’,也是可以的。”莫宏伟和南乡子一样认为:台湾没有“朦胧诗”、“古远清先生对于台湾朦胧诗的曲解,从诗的本义上说,是完全错误的。”杨光治在《“朦胧诗”是一个概念》中认为:“‘朦胧诗’是一个概念,它未必科学,但反映了一种诗歌现象的存在。对‘朦胧诗’的界定,也应允许有点自由。有人认为朦胧诗是从此处开始,我始终认为古已有之(李商隐的作品就是),新诗则应从李金发起。大陆颇有一批认真的学者同意我的浅见。这一概念,本身不存在褒贬的含意。” 台湾批评大陆的同行很注重意识形态的差异。如成功大学的游唤批评古继堂的题目为《有问题的〈台湾新诗发展史〉》。这“有问题”表现在古继堂著书的立足点为“台湾新诗是在台湾的中国诗。”这便“没有照顾到台湾在‘台湾意识’与‘台湾主体’的建构上去看”。该文持的是“独台”观点。台湾清华大学吕正惠教授不赞成这种意见。他认为:游唤的评论“变成只是意识形态的评论,我觉得对古继堂非常的不公平。他写了几百页的书,写台湾新诗的发展,我想像这样的工作,台湾学者是没有做过的。”古继堂写了《台湾文学是中国文学的一部分——答游唤先生》,反驳原先听说《华夏诗报》要转载游唤批他的文章,此文后来因故未能刊出。 此场争论还牵涉到如何诠释诗的学术问题。向明批评古远清赏析的台湾诗均明朗易懂,这是因为向明用的是台湾读者的视角,古远清用的是大陆读者视角。就是用台湾视角,《台港朦胧诗赏析》选的诗确实有许多不好懂。向明曾批评古远清将郑愁予的名诗《错误》解释错了,可台湾诗人李魁贤在讨论会上说:1980年8月,郑愁予在汉城曾当着许多台湾诗人的面,说《错误》一诗写的“是对母亲的怀念”,这与古远清的解释是相符的,可郑诗“普遍令人认定是写情人,是不是在表达上发生问题,似可以探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