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会资本、公司治理与企业绩效

       中图分类号：C912；F270.3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0257-0246(2018)11-0078-13

       Allen曾在2005年提出了著名的“中国之谜”(Puzzle of China)——中国的法律基础薄弱、金融制度落后，但在过去的三十年间保持了高速的经济增长水平。较快的经济增长往往与健全的法律保障有关。根据世界银行公布的投资者法律保护指数，中国的法律保护水平在全球195个国家中仅排名第95位，远低于世界上其他主要国家和地区，但是在1999-2008年间，中国上市公司投资的平均增长率高达30％，远高于世界上其他国家。在此背景下，中国保持较高速投资增长和经济增速的原因有哪些?是否存在其他可以替代投资者保护法律的机制呢?以往的研究发现，非正式制度和社会规范往往有着替代法律的作用。故本文从社会资本的角度切入，探究其和企业绩效的关系。另外，企业治理水平是影响企业绩效的重要因素，它是否和社会资本具有比较密切的关联?如果是，那么在社会资本和企业绩效的关系中，治理水平是否起到了一定的传导作用?在上述背景之下，本文将展开对社会资本、公司治理水平和企业绩效关系的研究，并力求对上述问题做出回答。

       一、理论分析与假设提出

       1.社会资本对企业绩效的影响

       关于社会资本，不同学者有各自的理解和解释。但归纳起来，社会网络、信任和规范为社会资本包含的基本要素。网络是个体和集体间通过价值观建立起来的网络联系，它是构建信任、规范和形成集体合作的重要依据；信任是一种维护同一套价值体系的手段，如果社会成员违反了社会规范和行动准则，会受到被剥夺信任的惩戒——即不被社会信任；规范则是信任维护的对象，是社会成员的规矩和准则。道德性的规范有习俗、舆论和社会道德等；契约性规范有组织规则等；行政性规范则包括法律。社会资本促进了社会成员间更频繁的交流，可以降低因信息不对称带来的不确定性，由个体间关系和组织声誉担保产生的信任可以替代契约，降低交易成本，进而减少机会主义行为、促进合作和交易的发生。①

       根据现有研究，企业家社会资本对企业绩效的影响可分为以下几个方面：一是促进信息传递。信息既可以通过正式渠道传播，也可以通过非正式渠道传递，市场经济条件下，市场中总是存在着信息不对称。②社会资本的关系网络可以作为信息非正式传递的通道。传递通道的某些节点处于网络的中心位置，相比较其他位置而言有更多机会获取信息，而企业家恰处于这样的节点上。无论是在公司的内部网络中，还是在外部利益相关主体的关系网络中，企业家都处于中心位置。二是提高组织互信和凝聚。企业家个人的声望、地位、信誉与其组织关系网络中的员工和利益相关者互动，可以影响人们对互惠和信任的预期，提高组织凝聚力。三是降低企业交易成本。企业家个人社会资本会促进集体信任的增加，使组织倾向于建立稳定的关系和规范从而减少机会主义的发生，进而降低了企业的交易费用。综上，社会网络关系的运用可以增进成员沟通，促进人际和组织信任进而达成契约，有利于降低交易费用；社会网络可以传递信息，减少信息不对称和不完全的情况，减少机会主义行为，促进合作，也可以降低交易费用；另外，拥有更多的网络关系意味着获取资源的渠道更广，资源的动员能力越强，会促进产出增长。因此，社会资本可以通过沟通、信息和资源三个基本渠道对企业绩效产生正向影响，详见图1。据此，本文提出假设1：

       假设1：社会资本对企业绩效具有正向作用。

      

       图1 社会资本对企业绩效的作用机制

       2.社会资本对企业治理的影响

       社会资本对企业治理的作用主要是降低公司的代理成本。③公司的治理需借助一定的规范和契约，而这些都以社会资本为基础。社会资本会促进规范和契约的达成，社会资本中的观念、信任等促进企业内部代理人和委托人达成一致行动的主观愿望，这两者都降低了代理成本，提升了公司的治理效率。从企业内部看，共同的规范和观念增强了互信，提高了合作精神，促进了部门间协调合作的能动性。依据资源依赖理论，各企业和整体存在着相互需求的资源，一个良好的社会关系网络可以带给企业更好的资源。因此，社会资本对公司治理影响的途径主要有两条：第一，社会资本通过增进沟通、加强信任，促进达成企业内的各类契约和规范。契约和规范是治理水平必备的基础，换句话说，公司治理只有在公司内部一定的规范和制度基础之上才能实现；第二，社会资本促进了信息的传递，通过减少不确定性促进合作的发生，企业内外部的成员可以更主动自觉地落实治理政策。其具体途径如图2所示。据此，提出假设2：

       假设2：社会资本同公司治理水平成正向关系。

      

       图2 社会资本对公司治理水平的影响机制

       3.公司治理水平与企业绩效

       现有研究表明，公司治理指数和企业绩效显著相关，在加入企业规模、企业成长性、行业变量、年度变量后，模型的解释力增强，治理指数的系数降低但仍显著。在分维度的研究中，董事会、管理层、股东和会议四个方面均对企业绩效有正向影响，其中管理层和股东对企业绩效的影响更大，董事会和会议对企业绩效的影响小而且不显著。④由代理理论可知，公司治理的目标是降低委托代理中的道德风险和逆向选择问题，较好的公司治理不仅可以尽量减少这些问题，缓解委托人和代理人间的利益矛盾，而且可以通过有效的激励机制促进股东和管理层的目标趋向一致，提高企业效率，这是企业内部作用机制。外部作用机制主要是指与外部市场的关系。好的公司治理制度可以向市场传达积极信息，增强市场信心，更容易被市场熟悉和认可，得到更多的融资机会和其他资源支持。为此，本文提出假设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