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图分类号]D231;K827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0-8284(2016)11-0049-07 作为近代中国早期马克思主义者的杰出代表,李大钊(1889~1927)一生宣扬民主和科学,致力于民族解放事业,在其理论活动中提出了丰富而深刻的民主政治思想。既有对西方代议制民主的推介和反思,也有对民主政治基础理念的阐发,还有对“中国式新型民主”的积极探索。既是近代以来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重要理论成果,也对我们今天的社会主义民主政治建设具有重要的启示和借鉴价值。 一、推介和反思:西方代议制民主 李大钊投身救国救民事业,最初是以西方民主政治为参照系,追求建立真正的资产阶级民主共和国。他坚持不懈地研讨资产阶级政治学说和政治制度,致力于推介和反思西方代议制民主。 (一)推介西方代议制民主 在努力追求创立真正的资产阶级共和国时,他对西方文明的看法也是理性而辩证的:他欣赏的是西方的民主精神、民主原则,而不是外在之“形质”。他不盲目崇信西方国家采用的两院制,认为西式代议政治仍然处在试验过程中,“其良其否”,很难断定,“其存其易”,也不可知[1]158。1917年,李大钊著文希望俄国“二月革命”能够促进中国人民的觉悟,推动建立资产阶级共和国:“俄国此次革命之成功,未始不受吾国历次革命之影响。今吾更将依俄国革命成功之影响,以厚我共和政治之势力。”[2]22他强调,“民治主义之治制本无定式”[2]173。他所求是实现真正共和,而不是要倒退到专制时代。 李大钊特别强调普通选举的重要性。他认为一战后各民主国家,如果想更充分地实施民主主义,“至少也要施行普通选举”。虽然中国绝大多数选民是农民,但只要实施真正的民主选举,那些农民自然不会放弃或滥用其选举权,每个人的选票“必能集中到一个勤苦工作、满腹和劳工阶级表同情的人身上”[2]306。只有这种真正的民主选举才能“再造中国”,以使其“适于再造世界之新潮流”[1]164。面对民国政局乱象,他抨击道:“到了今日,没有普通选举,还称得起是个共和国么?”[2]310 (二)反思批判资产阶级民主 1917年七八月间,针对好友就“民主”“共和”两词用法的争执,李大钊指出:“共和”“民主”两个词在国内常遭误解,为求正名,最好以“共和”一语,专指不立君主的国体,此处,也可以使用“民主”一词;而专门以“民治主义译Democracy”来表示我们不满足于得到一个“形式上之共和国体”,而是要努力追求“民治主义之实现与发达”,这样可以避免一些人借所谓“贤人政治”“有限民主”等“托共和之名,而蒙马虎皮以乱国而惑世”[3]272。基于此新民主观,他对民初政治之反思,对中国社会政治改革问题的探讨,“开始更多地以世界革命的新潮流为关照”[4]95。而随着十月革命的胜利以及一战后世界各国社会民主运动的高涨,他对民主的理解更扩充渐而呈现出世界主义的色彩,这从一个侧面反映出传统儒家天下观的影响[5]。 李大钊着眼人类社会的进化,认为,今天的民主(Democracy)“不仅是一个国家的组织,而是世界的组织”,“不是仅在人类生活史中一个点,乃是一步一步的向世界大同进行的一个全路程”,因此,我们要求民主,“不是单求一没有君主的国体就算了事”,而是要“一步一步的向前奋斗,直到世界大同”[2]264。他展望“世界联邦进行的程序”:走向“我们人类全体馨香祷祝的世界大同”的第一步,是“各土地广大民族众杂的国家,自己先改成联邦”,第二步是美洲各国、欧洲各国、亚洲各国分别先组成全美联邦、全欧联邦、全亚联邦,第三步,将美欧亚三洲,组成世界联邦,然后是最后一步,全世界人类完全打破种族界限国家界限,组成一个人类联合实现世界大同[2]286。 在一战后各国民主主义运动高涨的影响下,李大钊理解民主的视野大为扩充,他转而关注各种社会问题和社会运动,要求解决改造不公正不平等的社会,强调更具包容性的社会民主和经济民主。一战结束前后,对西式代议民主的怀疑和对社会民主的关注,对专制主义的深恶痛绝,对资产阶级民主的怀疑厌闻,引起他去追求“将民主主义和社会主义结合起来的无产阶级民主或社会主义民主”[4]247。 (三)追求宣传新式民主制度 1917年十月革命的胜利,使更高级民主制度的形象逐渐聚焦于苏维埃式民主。李大钊开始热情宣传、研究这种新式民主制度。他是近代中国最早赞颂这一伟大革命的。他说:这一革命敲响“人道的警钟”,彰显“自由的曙光”,它将“统制一切之权力,全收于民众之手”[2]227,它“是立于社会主义上之革命,是社会的革命而并著世界的革命之采色者也”[2]226。他欢呼道:“试看将来的环球,必是赤旗的世界!”[2]263 他揭露资产阶级奢谈民主,实际上却极不民主的实质。他指出,民主(Democracy)意味着“人类生活上一切福利的机会均等”,而从事合理工作的劳动者辛苦生产却得不到“均当的分配”,生产成果全部由资本家所垄断和掠夺,这决不是民主所允许的。解决之道就是,我们应该要求建立民主的“产业组织”经济民主,让那些从事劳苦工作的人“也得一种均等机会去分配那生产的结果”[2]291。他要求更全面地理解民主(Democracy),不仅是要求政治上的普通选举和经济上平均分配,而且适应一般人的知识需求在教育和文学上“也要求一个人人均等的机会”[2]292。他将民主要求扩充至经济、教育、文化等方面。他认为,现代的民主就是要求,无论什么种族属性阶级或地域,凡是在一个“共同生活组织中”的人们,都能在社会上、经济上、政治上、教育上享有均等的机会去发展个性、享有权利[2]294。